“长城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李稷从马背上转过头来,看向紧随其后策马奔驰的嬴抱月。 嬴抱月抿着嘴望着前路,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声道。 “我相信梅娘。” 西戎大兵压境,正是需要天阶修行者镇守的时候。原本嬴抱月、李稷和姬嘉树三人都准备赶往陈子楚等人所在的东段长城镇守,可因为突然诞生的邪胎,嬴抱月临时改变了计划。 嬴抱月决定回阿房宫,李稷提出要和她一起,这意味着永夜长城上一下子少了两位天阶修行者。 嬴珣霍湛等人当然要带禁军回去,姬嘉树也提出要和嬴抱月一起去阿房宫。 这下长城东段的守备顿时空虚了。 最终嬴抱月决定,孟诗和林挽弓镇守山海关,李梅娘带她的人马赶赴长城东段,增援赵光、许义山和陈子楚三人。 这种情况下,李梅娘所承担的压力非同小可。 她虽然多年前就已经濒临天阶,但一直都有最后一道门槛没有突破,独自一人带兵去驰援许义山陈子楚,可以说凶险万分。 那里可是本来嬴抱月和李稷两个天阶准备去的地方。 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天阶修行者不是大白菜,本来就是稀缺资源,实在是不够分配的。 孟诗尚未登临天阶,山海关城内又有淳于夜这个定时炸弹在,必须要留一个天阶修行者镇守,所以林挽弓只能留在山海关。 姬嘉树骑马跟在两人身后,有些愧疚,“抱月,我是不是应该留下来?” 李稷熟悉阿房宫的情况,又是跟着嬴珣一起来的边关,他陪在嬴抱月身边一起回去无可厚非。 可他却是自己硬要跟上去的。 嬴抱月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春华,你并不是我的下属,这个是归你自己决定的事。” 姬嘉树、许义山和陈子楚三个南楚人都是自愿留在永夜长城的,不属于任何人的管辖,他们能主动留在边关帮忙,其他人只有感激的份。 他们的去留不由她决定。 姬嘉树咬了咬牙,“我明白了,抱月,我要跟着你们。” 虽然对不起在长城上等着他的陈子楚和许义山,但嬴抱月和李稷此行比镇守永夜长城更加危险。 刚开始当得知嬴抱月决定独自一人返回阿房宫时,李梅娘和嬴抱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当时那阵势真是把姬嘉树等人吓得不轻。 李梅娘要求嬴抱月至少带些银蝉卫和山海居的高手去,但嬴抱月以边关兵力不足为由,坚决不同意。 李梅娘拍着桌子和嬴抱月吵了起来,两人分毫不让,吵得整栋流云楼都在震。 “那鬼地方藏着些什么东西,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林抱月,你又想一个人死在那里吗?” 李梅娘简直出离愤怒。 “你如今是等阶三不是等阶二,你这个身体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 “你连等阶二的神子都打不过,怎么就觉得一个人就能干掉那个等阶一的鬼东西?” “那地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阿房宫了,是个魔窟!你是想把你自己送给云中君炼蛊不成?啊?” 姬嘉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但嬴抱月直到最后都没有松口,最后甚至对李梅娘下了军令。 李梅娘险些被她气死。 姬嘉树看情况实在不对,连忙提出自己也要跟着去,这时从外面返回的李稷也提出说自己也要跟去,李梅娘这才勉强接受,带兵临走的时候只看了嬴抱月一眼。 那一眼,不是愤怒,而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姬嘉树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魔窟。 李梅娘用了这个词来形容阿房宫。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嬴抱月和李稷所说的那个邪胎,又会变得如何? …… …… 到了。 李稷和嬴珣带着拼凑出的人马从阿房宫到达永夜长城,用了七天。 回来,只用了三天半。 当然这不是所有禁军一起能够达到的速度。 第四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嬴抱月在阿房宫外三十里外勒住马,静静望着远处已经能够隐约看到的高大城墙。 她身后跟着李稷和姬嘉树,以及嬴珣霍湛和负责保护嬴珣的十几名卫兵。 他们是先头部队,被带回的三万禁军无法这么快速地行军,已经被远远落在了后面。只有境界较高的兵士能够勉强跟着他们,但此时也已经面色如土,人困马乏。 嬴珣身上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君王派头,同样的面色苍白,嘴唇开裂,疲惫不堪。 因为必须轻车简行,他的那些“车驾”早就抛弃了,一路上只能跟着嬴抱月他们骑马,吃了不少苦头。 前面的嬴抱月等人一停下来,嬴珣马背上晃了晃,险些一头栽下来。 “陛下,你还好吗?” 一边霍湛连忙扶住他,“属下之前就说了,您龙体要紧,不用那么着急,跟在后面的车队就好。” “孤不能……” 嬴珣气喘吁吁,“孤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赶到,那是孤的宫殿……” “陛下……” 霍湛还想劝阻,前面的嬴抱月和李稷的脸色忽然都变了。 “不太对劲。” 嬴抱月和李稷对视了一眼,目光都十分肃穆。 “怎么了?” 姬嘉树打马向前行到两人身边。 嬴抱月远远看着夜色下的城墙,“春华,你看那边。” 姬嘉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阿房宫上空乌云压顶,和周围夜空的颜色似乎都有所不同。 “这是那婴孩破境聚集起来的天地元气?不对,这颜色怎么回事?” 天地元气是澄澈的,是清气,可此时阿房宫上盘旋着的,却是浓郁的浊气。 可谓是邪气冲天。 “这么重的邪气,不像是单单破境就能导致的,”李稷深吸一口气,“方圆十里,风水似乎都改变了。” 他上次来的时候,从城外三十里开始就有哨卡检查。 可这一次别说哨卡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李稷和嬴珣离开时,留下了绝大部分的前秦遗老留守,并给嬴珣准备登基大典。 这些人都是对嬴珣最忠诚不过的人,按理说宫内现在已经是那些人的天下了。 可李稷此时却觉得非常不对劲。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那么大一座城池,按理说不会有大的变化。 可他总觉得此时远处的阿房宫,和他记忆中对于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李稷又说不出来。 “阿稷……” 这时嬴抱月的话打断了李稷思绪。 嬴抱月定定望着不远处草地上的一处泥沼,瞳孔微微收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禅院来了。” 李稷蹙眉,“你是说有禅院弟子入侵了阿房宫?” 这不可谓不糟糕,但嬴抱月的下一句,却让李稷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是说禅院的人,而是禅院本身。” “阿稷,你还记得我说过,禅院地下是个可以移动的地穴吗?” 嬴抱月目光直直望着远处的高大石墙。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整座禅院都来了。” “禅院的地穴,现在就在阿房宫的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