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方十三所说,林挽弓等人是在北魏边境城镇外一处叫作珞珈山的地方失去了踪迹。 一群人消失得干干净净,方十三等人跟踪距离极近,一直都在北魏队伍后不到二百丈的地方,结果他眼看着林挽弓等人转过一个山头就不见了踪影,他找遍了方圆十里的树木和山石都没找到好和林挽弓约定好变道时会留下的记号。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派手下人前往附近的几所去北魏都城洛阳必然要经过的城镇,但也都没有林挽弓和许沧海等人进城的消息。 要知道北魏一行人加上北寒阁弟子足足有将近两百人,这么多人的队伍动静极大,所有人都消失简直不合常理。 众人听完方十三的叙述也都讶异不已。 李稷眸光微深,目光落到嬴抱月桌上摆着的地形图上,“问题应该就出现在珞珈山上。” “你是说……”嬴抱月轻声开口,“密道?” 山中密道可以说是当年太祖统一战争中的一项遗产,一般由军队中擅长奇门阵法的修行者指路,军队开道挖建,虽然说费时费力,但在山地战中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袭效果。 修的好的山中密道能像华容道一般将山中的方位彻底扭转,你以为对手往前去了,其实对方转过一个山头,就已经绕到了你的背后。 山脉中的地形本就复杂,如果有了一条只有已方知道的密道,军队简直是神出鬼没,必胜无疑。 太祖皇帝嬴帝也正是靠着这样的方式,打下了很多北魏和南楚多山的边境。 因为当年天下最擅长阵法的修行者非嬴帝莫属,很多山中的密道都是他秘密通知地方将领修建的,除了少数几处山脉外,嬴抱月也并不知道哪座山中有。 李稷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嬴抱月一眼,他只是想提醒嬴抱月山中可能有奇门阵法的存在,但没想到嬴抱月直接指出了和军队有关的密道。 这时周围其他少年也反应了过来。 太祖皇帝嬴帝当年统一六国的事迹一直备受世家子弟的崇拜,不少儿郎都是读着那些他留下的战绩和兵书长大的,听到嬴抱月提到密道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么说来珞珈山中可能藏有密道?”姬嘉树神情有些凝重。 “只是我的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嬴抱月看了一眼方十三,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既然被钱多多派到了她身边,想必这个孩子在追踪一事上的本事是货真价实的。 在这种情况下,那么多人会在他眼皮子失去踪影,除了密道之外别无他想。 六国臣服后,太祖皇帝在她师父的支持下决定暂时在政局未稳的情况还实行封国制,为了让其他五国的国师老实效命,为他监视新的诸侯国君,嬴抱月曾听师父说过,嬴帝将部分密道的位置告诉了本国诸侯国的国师。 也就是说如果珞珈山有密道,许沧海很可能知道位置。 而至于林挽弓和孟诗消失一事,很可能是许沧海临时决定要走密道,事先未曾通知任何人,导致林挽弓进了密道后才察觉,没能来得及留下记号。 “那就是说,北魏人的队伍很可能已经到了千里之外了?”姬嘉树松了一口气,之前众人是被那么大一群人突然消失惊到了,但现在看来,既然知道许沧海一行人是走了密道,那么此事也就没有那么诡异了。 “很可能,只是……”嬴抱月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攥紧。 “抱月,你怎么了?”姬嘉树担忧地看着她。 在他看来许沧海来得这一手虽然吓人,但想必也是被多国跟踪弄烦了,以此之举彻底摆脱追兵,也算是人之常情,嬴抱月既然想通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对劲? “没关系,就算一时跟丢了,之后继续追踪就是了。” 姬嘉树道,“那么一群人不可能彻底消失,我们姬家的情报网也在追踪,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许沧海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多国都在追踪北魏队伍的动向,但许沧海等人刚刚进入北魏南方边境,离位于北部的宁古塔的位置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为什么许沧海会在这里带人进入密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惜暴露一处密道的位置,都要带着北魏众人迅速离开? 不,这不是离开。 嬴抱月后背有些发冷。 这简直就像是在逃命一般。 对许沧海而言,不想被其他国家的人追踪有更简单的方式,直接“解决”那些跟在后面的尾巴即可。 他没有必要带那么多人进密道。 毕竟他们已经进入了北魏的国境,在北魏境内不管发生什么,作为国师的他都是主宰,他没有必要隐藏。 他就算把跟踪他的细作全部杀光,都没有律法能惩戒他,在北魏除了北魏王之外也没人能约束他。 他大可以处理掉那些跟踪者,大摇大摆走在北魏的大街上。 但许沧海却偏偏选择了隐藏踪迹一条路。 这是为什么? 他在躲些什么? “抱月?抱月!”李稷的呼唤召回了嬴抱月的思绪。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可能,”嬴抱月向李稷笑笑,随后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方十三的头。 “这次的事不怪你,我给你画几个方向,你重点找三十里外的城镇,看能不能再找到剑圣等人的踪迹。” 虽然嬴抱月心中有不详的预感,但在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之前,她只能继续等待。 在线索错综复杂的情况,她能做到的就是保持冷静,敌不动我不动。 同时她有一种预感。 接下来,所有人都应该很难得到许沧海等人的踪迹了。 …… …… 一切正如嬴抱月所预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各个渠道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许沧海一行人真的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嬴抱月耐下性子在世安院中刻皮子,而就在她刻完第十幅面具的时候,有个人终于上门了。 “好久不见。”嬴抱月坐在院中抬起头,看向走进院中的钱伯方,轻轻一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十三一直没查到消息,愧疚得不敢来见你了,”钱伯方苦笑一声,“我只好亲自来见你。” “找到孟诗他们了吗?”嬴抱月问道。 “没有,”钱伯方神情肃然,“只是最近我的人在北魏听到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什么消息?”嬴抱月问道。 “北魏靠近都城的人最近都在讨论一个习俗,或者说是过去的一个传统。” “殿下,你以前听说过那个习俗吗?” 钱伯方摘下头上的斗篷,定定看向嬴抱月的眼睛,轻声开口。 “北魏王室杀母立子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