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晨本想将自己为什么要考研的完整想法告诉他，反正他又不认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但是那样的话必定会多费很多口舌，本来自己时间就紧，现在之所以能抽出空和他唠几句，一是因为感激他撵走了那个招人烦的中年人，二是因为大家都是学生，和社会人比更亲近些。要是因为自己说多了和他扯起来没完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简单说吧，就是找不到我想要的工作。”陆海晨有些敷衍道。 “我去！找你想要的工作” 年轻人以打量小孩的眼神打量了陆海晨一遍，摇了摇头，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挑工作？全国08届大学毕业生总数500多万，比07届足足多了100多万，创下历史最高水平，照这个趋势，今年毕业生总数没准得突破600万。600万哪！哥们！你想过没有，这是个什么概念！08年就业行情那么好的情况下，还有70多万找不到工作的，今年这种行情下找不到工作的只能更多。” 陆海晨嘴上嗯啊应承着，心想：“人数再多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想签，那些系统内的单位分分钟就能搞定，只不过它们不是我的菜罢了。” 见陆海晨脸有不信之色，年轻人轻叹口气道：“我这跟你说真的呢，你还不信。要我说你现在就赶紧找个国企签了，等后面有好的再违约签好的。国企待遇好，工作轻松，最关键的是稳定，不裁人，在现在这种就业行情下这就是金饭碗。而且不是我打击你，你这样的真不适合读研。你念了研究生，得两三年以后才能毕业，那个时候什么就业行情你知道？依我看哪，多半比现在更差，到时候你找的工作说不定还不如你本科毕业找的好呢！” “谢谢你！我自个儿再研究研究。”陆海晨道。 “真的！别考了，赶紧签个工作得了，没准过几年你研究生毕业还不如你本科同学混得好呢！”年轻人道。 “真的非常感谢你！谢谢你的建议！”陆海晨真心感谢道。 他犹豫了一下，笑着对年轻人道：“我时间剩的不多了，得赶紧把这几套题弄完，就不跟你唠了，不好意思啊！” “行行行！那你忙你的！我没事。”年轻人道。 1月9日，在深沉的夜色中，列车缓缓驶入终点站滨江站。陆海晨在艰难地熬过了三十多个小时后，终于踏上了那熟悉的滨江站站台，冰冷的空气让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的面色蜡黄，比上车的时候难看一些，人也消瘦了不少。毕竟在这两天一宿之中，不知是因为在车上食欲不佳还是因为压力大，他只吃了两桶康师傅，喝了一瓶500毫升的可口可乐。睡眠也很差劲，全程在桌子上趴着睡。睡上一小会儿，不是腿麻了就是胳膊麻了，就得换个姿势，一晚上得换无数次。由于吃得干、喝水少，陆海晨还犯了便秘。本来就不习惯在火车上上厕所，整个人在卫生间里晃啊晃的，别说大的了，就是小的也不顺畅，被晃悠得断断续续的，就跟得了前列县盐似的。为了能大出来，他总共去了厕所三次，每次明明能感觉到传送带上的货物已经送到了闸口，但任凭他怎么咬紧牙关、青筋暴起，就是出不来。 但不管怎样，他回来了。 他克服了重重困难，按时回来了。 尽管车上环境嘈杂、空气污浊，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但令他欣慰的是，他将理论力学专业课近三年的考试真题过了一遍，虽然完成质量有些不尽如人意——在最后临下车之前的几个小时里，由于上下车的短途乘客逐渐增多，过道里挤得全是站票，周围乱哄哄的，他变得超级焦躁，导致有些题目没有好好思考，无奈之下，只得扫一遍题目后直接看答案。 另一个令他欣慰的是，他还有个额外的小收获，发现了一条考试秘笈——他将政治近十年的选择题真题全部做了一遍，而且对了答案。在做题的过程中，他发现有不少选择题是今年考了过几年又拿出来考，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而且有的题连四个选项的排列顺序都没变。这让他平添了不少信心。 “我终于能按时上考场了！” 当陆海晨站在学校大门口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不论怎么说，能坚持到最后上考场就是一种胜利。 他又回到了熟悉的九公寓，楼道里异常安静，已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他甚至能听到楼道灯嗡嗡的电流声。整个公寓楼除了考研的，其他学生早都回家了。 “吱——呀——” 一声长长的开门声划破了楼道的静谧，437寝室的门开了，李子聪从寝室里走了出来。 李子聪本来要去厕所，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陆海晨，顿时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瞅了瞅，惊道：“陆海晨？你不是在上海实习吗？怎么回来了？” 陆海晨微微一笑，向他摆了摆手，淡淡说了句：“我回来考研了。”说罢径直往424寝室走去。 李子聪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道：“卧槽！难道是现代版的范巨卿？” “范巨卿？这名字好熟悉啊！” 陆海晨放慢了脚步，脑子奋力地回忆着。 他忽然想起来，范巨卿是他初中读过的小说《喻世明言》中的一个人物，说的是范巨卿和好朋友张元伯约定某年重阳节聚会，结果重阳节那天范巨卿给忘了，此时两人千里之隔，范巨卿因听闻古人有云：人不能行千里，魂能日行千里，所以自刎而死，以魂魄赴约。 想到这里，陆海晨当即明白了李子聪的意思，停住脚步回头骂道：“你滚吧！哥是人不是鬼！告诉你，哥是坐着k56从上海熬回来的！” 李子聪一惊，没想到陆海晨竟然知道这个典故，瞬间便有了一种李云龙对楚云飞的惺惺相惜之情，不由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