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军总算是出发了。 李青心慌慌的,生怕对面杀个回马枪,反冲朱祁镇三万多人。 近六万打三万五,且对方清一色全是骑兵,一旦调转马头反向冲击,那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两天多的时间,应该不会太晚吧。”李青轻声自语,回头看着清一色的步卒,不由满脸苦涩。 要是骑兵就好了,估计明日下午就能赶上。 现在……李青也只能祈祷鞑靼不会反冲锋了。 ~ 脱脱孛罗切割着金黄的烤全羊,眉头紧锁,神情紧张。 距离宣府也就剩半日路程了,明日下午便能兵临城下,冲关他很有信心,大同能冲破,宣府他一样能冲破。 但问题是……大明皇帝要是杀来怎么办? 这很有可能,留给他劫掠的时间并不多,他不觉得一万铁骑能阻挡很久。 “到底还是低估他们了。”脱脱孛罗恨恨捶了下桌子,一阵纠结,“他娘的…难搞啊!” 纠结的不止是脱脱孛罗,粗犷汉子也纠结的紧。 他派去阻挡明军进军路线的人,已经回来了,并带回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大明拢共也就三四万人,且大多是步卒。 三四万就敢追着六万铁骑打? 这令他着实没想到,真不知是该说生猛,还是不自量力了。 他不是很聪明,但这个账还是算的明白的,动真格的话,将近一倍的兵力差,且他们还都是铁骑,怎么看也不会输啊? “万一后续明军再来人了怎么办?”汉子喃喃自语,他不敢赌,却也不甘心放弃。 明军主力之中,可是有大明的皇帝,这要是逮着了,那可就啥都有了。 只是……真有这么容易吗? 那可是大明的皇帝啊! “他娘的…难搞啊!” 汉子看向亲兵:“明军主力真就三万来人?” “是,绝不超过四万。”亲卫舔了舔嘴唇,“咱们还有六万兵马,要是一股脑全冲上去,绝对能打败他们,要是捉住了大明的皇帝……” “娘的……干了!”粗犷汉子呼吸急促,“派一路兄弟去宣府通禀太师,让他杀回来,改变咱们命运的时刻到了。” “是!” … 帅营。 朱祁镇看着地形图,叹道:“我们的行军速度还是太慢了,还有万余鞑靼骑兵阻挡,这样下去,等咱们赶到兴许他们就攻破城门了,必须得加快速度。” “皇上,万不可行。”张辅果断拒绝,“高强度行军对战力的削减是巨大的,何况对方全是骑兵, 试想一下,即便咱们提前赶到,但将士们没了力气,面对鞑靼铁骑如何应对?” 张辅苦叹道:“皇上啊,那样的话,咱就等同于伸着脖子让人家砍啊!” 朱祁镇心生愤懑,但也难以发作,张辅说话难听,却是事实。 明军没了战力就不是支援了,而是去送人头。 可恶! 朱祁镇胸中憋闷:为什么总是万事不如意?就不能心愿顺遂一次吗!? 憋闷的不止是朱祁镇,李青同样憋闷。 他也想加速行军,好尽快赶上大部队,但问题是他扛得住,士兵们扛不住,他们只是普通人,且刚经历一番大战。 “草!” 李青上次这么憋闷,还是朱允炆不听劝,死活要削藩的时候。 “石将军。”李青扬声喊了一句。 石亨啃着鸡腿儿走来,“啥事儿?” 他对李青很不爽,但又干不掉李青,面对王命旗牌,即便他再大上两级,也无济于事。 但这不妨碍他不爽李青。 李青没工夫在意他的态度,问道:“照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能追上皇上?” “这么简单的账你都不会算?”石亨嗤笑揶揄,但下一刻,迎上李青冰冷的目光,他又怂了,“咱们比皇上晚出发了两日外加一白天,等皇上到宣府这么久后,咱们就追上了。” “能不能适当加快一下?” 石亨摇头:“这怕是不能,兄弟们刚经历苦战,本来就还没缓过来,不能再快了。” “快一点儿。”李青说。 “不行。” “就一点儿。” “不行!” “锵啷~!” “那就快一点儿吧。”石亨说。 ~ 次日,天空湛蓝,阳光正好。 脱脱孛罗伸了个懒腰,走出营帐,朝亲卫道:“传令下去,再休息半日,让兄弟们不用省,吃饱喝足,下午再赶路,晚上发起总攻。” “是。”亲卫拱手离去。 脱脱孛罗仰望天空,开始祈祷:“长生天保佑,保佑我鞑靼部满载而归。” 话音刚落,刚才那亲卫去而复返,且还带着一人过来。 “太师,此人说有紧急军情。” 脱脱孛罗扫了来人一眼,哼道:“诉苦的话就别说了,此战过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太师,是真有急事。”来人言简意赅,“我们发现,大明皇帝总共就带着三万多人,咱们要是掉头开打,必能一举击溃他们,活捉大明皇帝。” “啊?”脱脱孛罗豁然变色。 … 两日后。 清晨,朱祁镇如往常一样,以御用山泉水净面,极品龙井茶漱口,上等松江面帕擦脸,完事儿后,享用精致御膳。 他刚喝了一口粥,正欲夹嘎嘣脆的小咸菜儿,张辅突然慌里慌张地赶来。 “皇上,前方斥候来报,六万鞑靼铁骑冲着咱们来了。”张辅声调发颤,“请皇上速回大同,快,最迟大半时辰他们就能杀到,万不能拖延。” 对方六万铁骑,明军只有三万五,一向沉稳的张辅,也不禁乱了方寸。 见朱祁镇夹着小咸菜儿,筷子还停留在半空,张辅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吼道:“别磨蹭了,快点滴吧!” 王振脸一白,急忙也跟着劝道:“皇上,我们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战场的残酷他已经领略过了,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又无关隘可守,怎么看明军也够呛能赢,要是一个不慎…… 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朕避他锋芒?”朱祁镇一摔筷子,豁然起身,“将士们用命,朕做逃兵?” “皇上只是战略性的撤退,待点齐兵将再杀来不迟。”张辅劝道,“臣在此地断后,还请皇上…速速赶往大同。” 他满脑门儿汗,时间不等人,再墨迹下去真会出大事。 “快呀皇上!” “无需再说,朕不会撇下将士,独自逃命。”朱祁镇重新坐下,镇定从容地扒拉着小米粥,咬上一口小咸菜儿,嘎嘣脆的声音响个不停。 张辅恨不得给他两个大逼兜儿,打仗岂是儿戏,人家可不是你的臣子啊,砍你没商量。 王振也怕了,跟张辅统一战线。 “皇上,咱们人数远不及鞑靼,而他们又都是骑兵,若不及时搬救兵,这些将士恐不是对手。”王振劝人还是有一套的,“皇上不走是为了稳定军心,可皇上去搬救兵,那才是对将士们最大的帮助啊。” 朱祁镇沉吟少顷,点头道:“王振你去,朕要留下。” “哎呀,奴婢哪调的动大军啊!”王振急得不行,他对朱祁镇的担忧,丝毫不比张辅少。 若是朱祁镇有个好歹,别说他掌印太监的位置,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有何不可,朕给你写道手谕便是。”朱祁镇擦了擦手,“取纸笔来。” 张辅急了:“皇上……” “勿要再说。”朱祁镇斩钉截铁,“朕要是不战而走,日后如何面对明军将士?” 他还想着掌军权呢,这么丢分儿的事自然不会做。 少顷,朱祁镇一口下写下两道手谕,交给王振:“速去大同搬求援,再额外派锦衣卫去宣府求援,一定要快!” 接着,朝张辅道:“国公,敌人马上就打过来了,咱们快去排兵布阵!” … 此时,李青还在率军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