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淅淅沥沥地又陆陆续续下了几遍小雨，雨水落下这早已龟裂的土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可饶是如此，大地的恢复能力还是强大的，树木吐出点点嫩芽，地上的草本植物也悄悄地长了不少。 那些野草、野菜生命力最旺盛了，才刚下了一点小雨，野菜就陆陆续续的冒了出来。 有东西吃就不怕了，底层的老百姓就跟这些野草、野菜一样生命力旺盛，最为坚韧，只要有一点点吃的，他们就能挺过来。 最近村里不少人都上山挖野菜去了。 虽然不能顶饱，可这些野菜却给大家带来生的希望。 大家也不跟斗鸡眼似的，盯着别人家的存粮了。 小翠是个坐不住的，没活干的时候，三娘也乐意放小翠去跟村里的小姑娘玩儿。 三娘自己是不去的，她的心理年龄比那些小姑娘大多了，聊不到一块儿去。 小翠每天出去玩回来，总会带回来许多她的新鲜见闻。 “听说别的地方都有人吃观音土了呢！幸好下了雨，不然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小翠心有戚戚地对三娘说着，“以前在外面只见过有人吃树皮，没想到到现在饿得连土都有人吃了。” 想起以前跟爹娘在外漂泊的日子，小翠心有余悸，差一点她也这样了。 其实现在日子也难，也就宋家好过一点，村子里现在很多人都是吃野菜团子。 小翠还好奇过是什么味道，她吃过家里的拌野菜，味道挺不错的。野菜团子的名字也好听，就想当然的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所以，用小姐给的红薯干跟人换了一个。她刚吃进去，差点就吐了，又苦又涩，而且太粗糙了，里面好像还有沙子呢，简直难以下咽。 “小姐，你吃过野菜团子吗？外面做的野菜团子可难吃了，又苦又涩，根本比不上家里的野菜好吃。” 小翠一想起这个就心疼，可惜了她甜甜的红薯干，那可是她干活干得好小姐奖励给她的。 三娘虽然没吃过，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小翠天真的话不禁失笑：“家里的拌野菜都是焯过水，放了油的，自然好吃。” 现在到处都缺少粮食呢，米面自然是没有的，所以野菜团子就单单是各种野菜揉成一团蒸熟，能好吃才怪呢。 而且，因为舍不得浪费，连硬的野菜梗也一起揉了进去。这样做出来的菜团子，小翠一路上都有她父亲保护着，没吃过什么苦，自然咽不下去。 唉，外面的人可真难。 不过小翠觉得自己好幸运啊，幸好她来了宋家，吃得好住得也好。 她是打定心思跟着小姐走，以后小姐让往东她绝不往西。 小翠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她皱着眉头问：“小姐，家里的余粮还够不够？要不然我们也上山挖些野菜？” 小翠想着，宋家原本也不富裕，加之自己一家三口都来了，一下子就多了三张口，给宋家本不富裕的家庭增加了许多负担。 “不用，家里的粮食还算够，没必要跟别人争。”三娘边回答边在打络子呢。 这玩意儿就是编绳子，三娘无聊的时候还挺爱做的。 “可是小姐，谁会嫌家里余粮多呀。何况我们也很久没有吃新鲜的蔬菜了，采点野菜回来改善一下伙食不好吗？”小翠不解地问。 三娘看着小翠懵懂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解释道：“这些野菜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生存的机会，一个吃得饱的人不应该跟一群食不果腹的人去争抢最后生存的资源。” 小翠还是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三娘。 三娘继续解释道：“那我问你，如果一个人长期吃不饱，看到邻居有吃有喝，他会怎么做？” “去抢？”小翠不确定的说。 “是啊，去抢。就跟我们上次遇到的一样，别人吃不饱，我们有余粮，那他们就会过来抢夺。”三娘叹了口气，“其实大家都不是什么恶人，如果有机会吃饱，他们也不会选择走这条路。所以有时候给别人留余地，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留余地。明白了吗？” 小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见小翠的眉头并没有舒展，似乎还在苦恼，三娘拍了拍她的头说：“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顾不上别人，只顾得上自己的肚子。所以别想了，还是想想今天吃什么吧！” 这么一说，确实要思考今天吃什么。 于是，三娘放下手中的络子，站起身对小翠说：“你坐着，我先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 三娘来到储物间，一把掀开地窖的木板。 地窖里面的东西有些乱糟糟的，所以她试着清理了一下东西。 不清理还不知道，袋子里就剩最后一点面粉了。这面粉的一角都有些潮了，闻着味儿也有一些变了。 这些面粉再不吃就要坏了呀。 这可是白面，一顿全吃了有些奢侈。 可家里已经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红薯干煮野菜糊糊了，三娘舔了舔嘴唇，她也有点馋了。 于是，三娘一狠心，决定把剩下的面粉拿来蒸馒头。 光吃馒头可吃不饱。 于是，她走到放咸肉的地方用刀子割下一小块咸肉，又从芋头糊糊墙上刮下一块芋头糊成的墙皮，还随手抓了一把野菜干。 今天就吃馒头、炒咸肉、拌野菜和煮芋头糊糊吧。 如今三娘已经从厨房脱产出来了，厨房的锅碗瓢盆由张大娘继承。 不过一想到今天要吃蒸馒头，三娘还是很兴奋的。 她决定亲自下厨炒个咸肉。 三娘把这一小袋面粉和其他食材交给张大娘，叮嘱道：“把这些面粉全用了吧，给大家蒸个馒头，再拌个野菜煮个糊糊。好久没下厨了，咸肉就由我来炒吧。” 三娘细数了一下人头，二哥宋良不在家，小侄子还小。 大伯、大伯娘，大哥两口子，宋玉，她还有姑姑宋莲，宋家有七口人，再加上张家的三口人。如果一人一个，那一共就是十个馒头。 三娘继续叮嘱道：“面粉也不多，再不吃就要坏了。你看着来，无论大小，蒸十个馒头。” “没问题。” 蒸馒头对她来说小意思。 张大娘接过面粉时，心里暖暖的。 十个！这是连自己一家也算上了，主家仁慈不小气，她干活就更有劲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