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她或许可以找二奶奶打探一下,前世今生好些久远的记忆太过混乱且模糊,她都拿不准记忆中隐约牵扯到的人和事,到底是不是与研究所有关了。 乔澜之前还只是担心隐藏在县医院的那人,而随着那人被陆铭琛搂草打兔子跟着好些个人一起给端了,乔澜心下轻松的同时,却因着雷爷出现在南省,而心神警惕。 乔澜这次做药膏,不止是要拿给齐国平检验的样品,还打着走一遍程序的意思,所以草药的量基本是按照预期的成品产量而准备,光是前期处理草药的功夫,就差不多得五个小时左右。 而因着还想抽身去山里跑一趟的缘故,乔澜当下也只能是加快了手下的速度,倒是没想到竟还能有二奶奶这么个外援来帮忙。 乔澜边忙活边捋着脑中纷乱的思绪,沈瑶端了盆需要切片的草药进了厨房。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胡凤英瞥一眼走神儿的乔澜,浑浊的老眸闪过一抹晦暗,拎着手上处理的一半的草药,往她那边凑了凑。 “……小心着点儿杜明德,他最近瞅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儿,我猜他准没憋好屁。” “……”乔澜眸光微闪,诧异地看向一脸严肃的二奶奶,下意识压低了嗓音,“您还看出什么了?” “我撞见两回,他暗中偷偷瞄你那眼神很贪婪,指定是在打什么主意。” 二奶奶虽然没有明说,但乔澜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遂唇角有笑道,“二奶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管他打什么主意都是白搭。” 可不白搭嘛,师父留给她的东西本就不多,虽然还有唐老转交那一些,但东西全被她妥帖放在空间里呢,任凭他杜明德再怎么上蹿下跳也只能是徒劳。 乔澜蓦地一顿,杜明德一直在山上转悠该不会是以为她宝贝埋山上了吧。 不得不说,乔澜真相了。 然而,心心念念寻宝的杜明德,这会儿却正被五花大绑丢在阴森森的古墓甬道里,看着围过来的几人全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杜明德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这个偶尔吃顿肉就跟过年似的年月,这些满脸横肉的壮汉给人的压迫感忒强,杜明德下意识认为他这不是遇上绑匪了,就是那边遗留的人马。 而不管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却被自己给撞了正着,杜明德都知道他这下摊上大麻烦了。 眼瞅这些人来者不善,杜明德一向识时务,忙不迭低声下气求饶。 “哎……大哥,大哥我、我真不是故意踅摸过来,我、我就是个采药的,你们看看我背篓都还有不少草药……” 杜明德说着还忍不住害怕的瑟缩了下身子。 大概是被杜明德没出息的怂样取悦了,眉梢有颗痦子的男子哈哈大笑,“二哥,就他这样的还是卧底?窝囊废还差不多……” “那还跟通知老大不?”另一人不置可否,但却看向为首黑着脸的男人。 “先给敲晕吧,晚点儿再说。”黑着脸的孙二牛没好气冷哼,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点头,大跨步上去,不等眼底满是惊惧的杜明德求饶,一手刀直接给他劈晕。 看人晕死过去,孙二牛大手一挥,“……都赶紧的干活。” 临走,孙二牛又跟留守看着的人叮嘱,“搜一下身,看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好的。”负责留下看守的孙子涛连忙点头,跟着小叔混,总能捞到不少好处,一般这种有油水的活,通常都会落在自己人头上,而且,规矩他也很懂,绝少不了孝敬小叔的那份儿。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乔澜看着手边已经不多了的草药,嘴角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就是有点可惜,没能留二奶奶吃个晚饭。 从下午三点多一直忙活两个多小时,二奶奶就背起背篓走人了,说是得趁天黑前把今儿个工作任务完成了。 而乔澜却是忍不住朝她爸看去一眼,明明之前一直都还好好的,二奶奶虽然人冷话不多,也就那会儿趁她妈进厨房的功夫跟她小声说了那么两句,余下的时间,几乎就一直在忙,而偏不巧她妈其实也是个闷葫芦的性子。 乔澜心里存着事,担心一心二用顺嘴吐露了什么内情,怕是很收场,她索性也就没多话。 本想着等下处理完了草药,趁晚饭的时候,跟奶奶好好聊聊,却是不想,她爸随口说了句老支书晚饭过来敷药,会不会太晚了有影响,二奶奶没过一会儿就急吼吼走人了。 乔志国也是一脸无奈,“二奶奶对老支书和我都成见很深……澜澜你也别太为难了。” “……爸你和三爷爷到底怎么招惹二奶奶了。”乔澜也很好奇,二奶奶虽然不是跟他们家不是本家,但是都是一个祖宗呢,终归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但这关系处的,那可真是一个别扭。 乔志国边忙整理劈好的柴火,边苦笑着解释,“你二奶奶这是怨怪我和老支书帮东子去当兵呢。” “哎,你二奶奶是个苦命的,你二爷爷和东子他爸前脚牺牲,留下他们孤寡,东子他妈又受不了丢下还年幼的东子跟人跑了再没回来过,好不容易给东子拉吧大,就想东子赶紧地娶媳妇抱曾孙呢。” “东子执意要当兵,你二奶奶坚决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东子去跟老支书那求了介绍信,就跑去报了名,你二奶奶知道了差点没给东子打死。” 乔志国说着苦笑。 “我那会儿正好回家探亲,就帮着劝了你二奶奶两回,虽然你二奶奶压根不听,但是东子报上了名,不去当兵就是逃兵,是要被抓去劳改的,最后为了东子的前程,你二奶奶也只能妥协,不够,这个仇,全计老支书和我头上了……” 乔志国话虽这么说,但脸上没一点儿计较的意思,反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浅笑。 乔澜眸光微闪,瞳仁深处划过一抹戏谑,难怪二奶奶总看她爸不顺眼呢。 跟老支书约的晚饭后,然而,乔澜这边却是暂时顾不上晚饭的事呢,她和她妈正忙处理最后一点草药,而乔志国虽然已经劈了不少柴火,但乔澜带回来的那些瓶瓶罐罐可都不是做饭用的锅具,而是专门用来熬药的,所以牛棚这边开火也只是简单烧点儿开水晾着。 好在沈瑶之前就跟王铁柱两口那边打好招呼,晚饭得麻烦他们做好了二合面馒头送过来,他们将就吃点。 乔厚朴到的时候,乔澜她们的晚饭还没来。 而乔澜忙意识沉入空间确认了下时间,晚上六点多,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 乔澜忙招呼人进屋。 “三爷爷,您来屋里坐,我先给您把药敷上。” “就在院长里不成?”乔厚朴看她们还有的忙,不想一个人在屋里闷着,瞅着院中大树底正好有把椅子,便指了下那里。 乔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唇角微僵,“不成,等下起风了,夜风微凉,膏药是拔出您体内的寒气呢,你吹点儿凉风,别在反又寒气入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三叔公您就听澜澜吧,等下我陪您说话。”乔志国忙也跟着劝。 “嗯,成,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乔厚朴脸色微一沉。 正等着两人先进门的乔澜眸光虚闪了下,难道是爷奶的事有准信儿了? 乔澜借着斜挎包的掩护取去上次给她爸用还剩下的药膏,不过,却是犹豫了下。 杜明德那边始终是个隐患,而且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确定杜明德是否跟研究所或者是研究所的爪牙有牵扯。 乔澜留了心眼,没给老支书用那么多的量,只薄薄抹了一层,效果应该没她爸那会儿那么惊艳,不过,晚点儿她辅以针灸,老支书的情况就能得以很大改善,至少安生睡觉不成问题,以后再慢慢调理会更加改善。 给老支书敷好药,乔澜便又忙去了,而乔志国瞅着那几乎透明的一层药膏,眼皮子狠地一抽,这得是多省啊,不过,自家办的事,乔志国纵使心有疑惑,却没当面拆台,也只能别开眼不再多瞅。 然而,乔志国看到只是薄薄一层几乎透明的药膏,但却并不止乔澜给他专门调配的药膏用的都是空间出品的好药,而且还辅以大量灵泉水,甚至还有用特殊仪器提取的她血液中的精华,别看只那么薄薄一层,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澜澜这药效果真不错,这才敷上,我这膝盖就舒服多了。” 乔厚朴震惊于药膏的效果,到没注意到脸上难掩愧疚的乔志国。 乔志国也都楞了下,不过,回想自己敷药时的情况和感受,不禁恍然,他当时腿都肿成那样了,所用的药量自然要多的多,看老支书脸色露出轻松惬意的神色,乔志国的心也放了下来,同时也更加的与有荣焉。 “都是我这伤腿总发作,澜澜也是为了我没少倒腾那个配方,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嗯嗯,澜澜是个好闺女,也是你们家两口子教的好。”乔厚朴说着透过窗户看了窗外忙碌的母女俩,忍不住问,“你不用去帮忙?” “澜澜说处理草药是个技术活,得容我以后慢慢学,她今儿个赶时间,明天得拿样品给齐大夫过目看效果呢,我刚劈了不少,等下开始熬药的时候,烧火打水什么的再喊我。” 乔志国边说着话,边给倒了杯热水晾着,“澜澜刚还跟我说草药前期处理已经差不多了,她们娘俩再忙活一会儿就结束,让我先缓口气儿。” “好家伙,这是掐着点儿呢。”乔厚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两个膝盖上泛着光泽的药膏,浑浊的老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却也很是熨帖,乔澜那孩子,明明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挤出时间给他诊治,光是这份用心,就很是难能可贵。 乔厚朴欣慰地看着乔志国,“有件事,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郑会计出了那种事,村里的会计他肯定是不能再做了,刚刚村长也属意你来当这个会计,还嘱咐我来探探你的口风,要是你也乐意的话,就等公社通知后,开大会……” “呃?什么?这好像不妥吧,记账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乔志国正揉着手腕放松。 刚刚一下子劈了那么多柴火,用力过猛,两个手腕都有点发酸,干活那会儿倒也没觉察,也是刚刚拎过满满的暖瓶时手腕酸涩发软差点没摔了,乔志国这才后知后觉,忙趁这会儿休息揉捏缓解酸痛。 哪成想,老支书竟突然丢了颗雷给他,乔志国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眸色深深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老支书,乔志国一时间脑子里乱得很,也实在是老两口太能闹腾了,他怕拖累老支书到时候跟着一起没脸。 乔厚朴轻拍了下桌子,看着他眸色很深,“不懂可以学,郑会计当年也是差不多半年多了才上手,那都不事,主要还看你的意思。” “我当然是乐意的,只是,我家的情况也都看见了,我怕到时候影响不好……”乔志国一脸苦笑,“而且,我们家和老郑家还是亲家……” 乔志国其实更想说,老二怕是更要恨死他了。 而且,这种事上来说,村里人怕也多少会有闲话,家里人若是再跟着闹的话,他简直不敢想。 乔厚朴幽幽瞪了他一眼,嘲讽冷哼,“那你可就更不必担心了,当年要不是郑长根那个滑头找娘家大舅子走了关系,当年我和村长的意思也是属意你做会计,现在也只不过是过往矫正……” 院子里正收尾的乔澜眸色微深,刚她也还担心她爸顾虑重重不答应呢,没成想,这里面竟还另有隐情。 二婶儿这么多年仗着有个会计的哥哥,在老乔家家里作威作福,傲娇得跟个公鸡似的,却是不想,她哥的会计之位竟是暗中抢了她爸的。 乔澜顿时有种吃屎的感觉,也莫名体悟到了那天乔思思憋屈又郁愤的酸劲儿。 然而,与此同时,酸得不行的乔思思正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