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布听后有些疑惑，举着石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送你去和你弟弟见面！”说着我一把将身下的手枪掏了出来。 达西布见到手枪身形一阵踉跄，下意识转身就要逃跑。但还没来得及动，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那枪里就一颗子弹，你吓唬我！”达西布笑着再次将那块石头举了起来。 “达西布，祝你在地狱过的开心！”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达西布。 达西步刚刚还一脸轻松，但很快就有了变化，他陡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地面。 我知道他记起来了，但是没有意义了。 巨大的枪响惊起了林中一众飞鸟。 达西布带着惊恐和不甘的表情倒在了地上，血液自他的眉心一点一点涌出。 这一次，我是双手握枪！ 但本就力气不多的双手还是被震得生疼，我再没有一丝力气了。 哪怕明知道这地方很不安全，但是我真的太累了，累到无暇顾及脸上的伤口。我的双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连同手里的那把还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 …… 林间的鸟叫声，蝉鸣声，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潺潺的溪水声。 我的意识渐渐清晰，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将手挡在眼前，却发现那把枪还被我紧紧地握在手里。 又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我这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恢复了些许气力。 只是一动，不仅是脸，全身到处都跟着疼。 “艹！”我不由得骂了一句，同时一边强撑着站了起来。 达西布和温吞的尸体一远一近倒在地上，我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哪怕是仇恨和愤怒都没有。 尤其是在经过温吞尸体的时候，担心等下发动车子会卡到车轮，我强打起精神把他的尸体往旁边拽了拽。 然后就是打开车门上车，这么久的时间这里竟然真的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手刹边上还放着一瓶昨天没喝完的水，我拧开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明明是流进胃里的水，却好像都进入到了肺部一样。 我又是好一阵咳嗽，连带着全身都跟着抖动。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透过后视镜，我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极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沾染着半干的血迹，右眼更是一片乌青，到现在都睁不开。 我的舌头舔舐着自己每一颗牙齿，只觉得每个牙齿缝之间都是干涸的血液。 又是一阵作呕，我往窗外啐了一口，发动车子，调转车头朝着山里驶去。 虽然进山的路险峻崎岖，我的车速这一次却比之前快了许多。很快，路旁的两具尸体就已经消失在了后视镜之中。 终于，那熟悉的铁皮房再一次显露了出来。 一脚急刹，将车子稳稳停在岔路边。我打开车门，踉跄着朝着山上的铁皮屋走去。 许是听到了汽车声音，才走了没几步，翠翠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她远远地看着我，然后努力看向我的身后，却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我甚至觉得好像看到了她脸上从欣喜到失望的表情变化。 许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翠翠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翠翠在紧张地朝我身后张望了半天之后，突然发了疯似的从屋前跑了下来。 她穿的还是自制的鞋子，不是很合脚，所以她跑的时候几次都险些摔倒，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我迎着山路朝上走，翠翠拼了命地朝着山下冲来。最后竟险些撞进我的怀里。 但翠翠最终还是止住了身形，就在我的身前，不足几公分的距离。 她大口喘着气，因为刚才的奔跑，整个人都跟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可翠翠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在那颤，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上的血迹。 我并没有理会翠翠，一把将她推到一旁，继续朝山上走去。 我的体力也所剩不多，但我必须要把巴托带回去！ 身后的翠翠就僵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她狂奔下来，只是为了更清楚地看看我。 终于，我重新踏入了那块本就不大的屋前空地。 明明才过去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却觉得那样久远。久远到仿佛之前在这里的，是另一个我。 暴力地推开铁门，屋里正抱着孩子的老婆婆被吓了一跳，也引得她怀里的孩子啼哭起来。 老人赶忙轻轻摇晃，哄着怀里的孩子再度入睡，从我进门，她只看了我一眼，而后就在低头专心地哄着孩子。 我的眼里却只有地上躺着的巴托，虽然还处于昏迷，但是巴托的气色还不错，而且表情淡然。看到他这样，我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正打算弯下腰，将巴托背起，身后的铁门却又一次响了。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那一定是翠翠。 “一个都没回来？”翠翠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位置，可那声音却好似从远山之中传来的一样。 此刻我背对着翠翠，面对着抱着孩子的老婆婆。 我却只是仰了仰头，眨了眨眼睛，接着便继续蹲下身子，想要将巴托放到背上。 “我来帮你。”翠翠话音未落，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打量了她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翠翠却自顾自地蹲在地上，将昏迷的巴托推了起来。 “这个少年是无辜的。”翠翠的动作很轻柔。 我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感受着翠翠将巴托轻轻靠在我的后背上。这一过程中我的右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腰间。 直到翠翠将巴托的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膝盖发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但我依然不敢松懈，我迅速朝前迈出几步，身后的翠翠却依然站在原地。 再往前走，就可以走出铁皮屋了。 我从未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情景，来的路上我想过翠翠哭闹，甚至和我动手。甚至，我想到过斩草除根，如果有必要的话。 只是不管是翠翠，还是这两兄弟的母亲，都冷静地让我诧异。 一条腿迈过屋门，我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屋内昏暗的光线与屋外明媚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用余光隐约能观察到两人的身影轮廓，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动作，老婆婆怀里的孩子也再度安眠。 我本该就这样走，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