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洗衣服瞎编排啥呢,看看日头升多高了,这是打算洗到日头偏西啊!” 一个身材高挑,挽着头发的妇人端着盆子来到了河边,没好气的冲着围在一起的一堆女人喊道。 这是村正家的大儿媳妇陈梅花,就是长根的娘,她趁着天好来河边洗衣服,还没走到河边就隐约听到这群女人凑到一起嘀咕,似乎是在说长平娘的坏话。 陈梅花也是陈家沟的闺女,跟陈翠俩人差了几岁,嫁人之前不时也在一起玩,关系还可以。 后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嫁到了刘家坪,两家男人勉强也算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人亲近。 况且,陈梅花觉得陈翠这人是真的不错,包括她男人二勇为人也好,就是摊上了一对偏心眼子的公婆,日子才过的有些不顺畅。 今年春上他们分家单过,陈梅花还为他们松了一口气,修房子的时候还让自家男人去帮衬。 后来两家走动也算频繁,孩子们也爱在一起玩。 唉,谁能想到二勇这么倒霉呢,不过是跌了一跤,都能送了命。 自家翠翠妹子已经够命苦的了,这群娘们还在这没事编排她,陈梅花自然听不下去,忍不住就出言喝止。 要是旁人说这话,这群女人未必理会,说不定还会反讽回去,可陈梅花公爹是村正,她男人也跟着管不少事,还经常跟着村正去乡里,在村里也颇有威信,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任村正了。 作为现任村正的儿媳,还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村正的老婆,陈梅花在村里自然要比普通媳妇要有牌面,大家轻易不会得罪她。 枕头风的威力谁都懂,万一得罪了这娘们,小心自家有事要去求村正的时候被她穿小鞋。 一群女人连忙散开,各自去洗自家的衣服,一场风波到此结束。 而本次事件的中心人物—陈翠,还对此一无所知。 其实陈翠隐约听到了陈梅花的那声吆喝,只是离得有些远,她听不真切,更不知道陈梅花之所以出声,是跟自己有关。 陈梅花此时也瞧见了独自在一旁洗衣服的陈翠,连忙跨过一大段距离,迈过河边大大小小的石头,端着盆子走了过来。 “翠,咋一个人在这边洗呢?”陈梅花觉得,兴许就是那群女人把她挤兑到这里来的,翠多老实啊,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陈翠正弯腰敲打衣服,闻言直起身子回道“那边人太多了,吵的慌,不想去。” “对,那群娘们没事就知道瞎扯,跟她们没啥好说的。”陈梅花点头,表示认同。 她放下自己的盆子,把要洗的衣服浸到水里,一边摆动这衣服,一边小声数落陈翠:“你说你,咱这头七饭谁家不是有啥做啥,就你充大头,还跑到县城去卖肉买菜,二勇他人都没了,做再多好吃的他也吃不着啊,你手这么大,这拉扯着几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 陈梅花是陈氏在刘家坪为数不多的朋友,俩人平日里走动频繁,关系比较亲密,所以她才这么不见外。 陈翠见她嘴里看似是在数落,脸上却是带着关切,便也低声回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肯定不会亏着几个孩子的。” 陈梅花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怕你亏着孩子,我是担心你,长平都十三了,原本都有人在打听着有说亲的意思,你看二勇这事一出,也没人再问了,以后再说亲怕是不容易,你家里有三个小子呢,过几年一个个的要给他们娶媳妇成家,可该咋办啊!” 陈翠闻言有些恍惚,她昨天还觉得长平是个小学生呢,这小学生就要说亲啦? 对哦,这里的人从十三四岁开始相看,十四五岁说亲,十六七岁成亲,都是常态。 就连陈氏本人,也是十七岁就成亲了,这里的十七岁,也是虚岁,其实还不满十六。 陈氏今年也才三十二呢,已经成亲十五年了。 陈翠忘了她是在哪个视频里看到的了,说是古代社会因为生产力低下,粮食产量低,医疗条件落后,加上战争和灾荒种种原因,人的平均寿命极低。 普通人要是不早早的成家生子,繁衍后代,极有可能遇上灾祸人就没了,也就没了传宗接代的机会,这一支也就断子绝孙了! 所以说,能活在现代的普通人,先祖都算是极有本事的了,子孙繁衍了这么多代,中间但凡出点岔子,很有可能就断代了,你也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世上。 “哎,翠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发啥愣啊!” 陈梅花见陈翠不回话,反而呆愣住了,就扯了扯她的衣角,以作示意。 陈翠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发散的太远了,连忙回神。 她想到刚刚陈梅花说的,长平他们几个的亲事,不禁有些惆怅,还是一群小孩子呢,这就要考虑成家的事了。 陈翠语气有些低落:“唉,过到哪算哪吧,反正他们几个十八岁以前是不可能娶媳妇的,以后的话,看缘分吧,要是找到合适的就娶回家来,要是没有,咱也不强求。” 她说的是真心话,年纪小的话,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没有发育成熟,过早步入婚姻并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是在这人人早婚的古代,她也不希望儿子早婚。 除了为身体和下一代考虑,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钱。 不管是古今中外,婚姻都是要跟经济挂钩的,想要结婚,没有一定经济基础是不行的。 最起码,要等他们家有一定家底了,到时候再说谈婚论嫁的事,选择的余地更多,婚后的生活也能更加从容,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这是陈翠由衷的认知,可陈梅花显然误会了。 她以为陈翠是因为家里如今实在困难,这几年都没有能力给儿子娶亲,所以才这么说。 陈梅花跟着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别急,等过了二勇百日,我让长根他爹打听打听,要是有啥做工的机会,肯定不会忘了你家长平,别管出去干啥,总比在家刨地强。” 虽然陈翠心里自有计较,不指望这所谓的做工机会,可仍旧对这个热心的妇人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