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兴安后街青楼凤鸣院门外。 三个带着七分醉意的酒客正互相搭背而出。 “今日并未听得怜儿姑娘奏上一曲，便是好酒也少了几分味道。” “张兄所言极是，只恨我等福缘浅薄，没法成为怜儿姑娘的入幕之宾啊……” “那怜儿姑娘的凤鸣阁，只有郎公子才能进入，咱们别做美梦了！” 三人身体摇晃，说话间已然走远。 而在门口，那躬身送客的小厮却是收敛笑容挺直了身板。 “呸！” “什么东西？也敢对怜儿姑娘存有非分之想？” 那小厮说这话时，眼眸之中满是不屑和傲气，就好似自己是朗少爷一般。 站在门口，小厮看了看兴安后街两侧。 此时已经子末丑初，便是兴安后街这样的消金窟，也没了什么人迹。 纵然还有零星路人，也大多是赌坊里输了钱的倒霉鬼罢了，根本不可能来凤鸣院消遣。 至于那些赢钱的人…… 谁手气好会见好就收？ 肯定是要玩到天明的。 这小厮每天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辰。 青楼和赌坊一般，都是消遣的生意，上午都没什么客人。 一般都是中午开门，下午陆续迎客，入夜之后则是到了最忙碌的时候。 这段时间，小厮们迎来送往，赔笑躬身，端茶斟酒，上菜撤桌，连走路都要用跑的。 而子末丑处之时，留宿的客人已然睡去，喝酒听曲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因为没有新客，小厮们不用着急的收拾桌子。 甚至可以吃一些桌子上剩下的菜肴，有时候还能捡到客人剩下的小半壶酒，那才是真的开心。 对此，老板也是默认的，毕竟那些东西，那些酒食客人已经付了钱。 而且剩下的本就不多，也就任由这些小厮去了。 那小厮打着哈欠，正想着返回正厅找些剩食残酒，却突然见到在凤鸣院门外左侧的角落的黑影中，竟有人影背对着站在那里。 “喂！不许在那里撒尿！” 小厮大声喊着，随后迈步便向着那人走去。 凤鸣院虽然有专门的茅房，可却是在后院。 晚上街上人少的时候，有些客人尿急，便会出门找角落排泄。 只不过这样的举动却是让小厮们头疼无比。 此时天气炎热，晚上客人撒尿时倒还不显。 可一旦第二天正午，那墙上和青石缝中的尿液被蒸发出来，足以让半条街的气味变得骚臭无比。 而小厮们想要清理，便需要打来不知多少桶的清水冲刷，每一次都累的半死。 所以遇到在角落撒尿的人，这些小厮都是要厉声制止的。 “你也不看看地方，敢在凤鸣院的门口乱撒尿，我看你这是找事儿呢吧？” 站在那人影背后，小厮冷声喝道。 可那人影却是没有半点反应，依然背对小厮站立，就好似木头一般。 见到如此一幕，小厮只以为前面那人醉酒，当下伸手去拍那人的肩膀。 但就在他拍在那人肩膀上的那一刻，那人却是转身扯住小厮的衣袖随即猛地侧身一带，将那小厮用力拉进了角落的阴影之中。 “来……” 那小厮正要开口大喝，一把冰冷的短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之处。 “敢喊，我现在就杀了你。” 伴随着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那柄抵在小厮脖颈上的匕首立刻再次紧了半分。 那小厮吃痛，可此时却是不敢再有半点异动。 此时小厮的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到了眼前持刀劫持自己的‘蒙面人’。 小厮每日里迎来送往，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眼前这‘蒙面人’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可以看得出来是对方年龄绝对不大，最多十四五岁的样子。 可脖子上的疼痛和那双冷漠眼神却是让他明白，眼前之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这位爷……您想知道些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小厮很聪明。 自己一个跑堂的小厮，一没钱，二没势，三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而对方大半夜在这里挟持凤鸣院的人，必然是有所图谋，自己能提供的，也就是一些信息罢了。 听到小厮如此，蒙面人显然很是满意。 “县太爷家的郎公子在里面吧。” “在！” 听到蒙面人问题，那小厮心中一惊，随后却是干脆答道。 “在三楼凤鸣阁，和怜儿姑娘早就睡下了。” 蒙面人闻言稍作沉默：“那他身边有几个护卫？” “就一个沈护卫，不过此时在二楼也睡下了。”小厮再次答道。 可他这话刚刚出口，那冰冷的短刀却是再次紧了一分。 “你觉得我是傻子么？”蒙面人淡淡说道：“身为护卫，他怎么敢睡觉？” 小厮身体紧贴墙边，高高将头扬起，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被抹了脖子。 “大爷！您手下留神，我哪敢骗您啊！” “护卫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不是？” “再说了，您不是不知道，那郎鸿云是县太爷的大公子，整个青石镇谁敢招惹？” “那个沈护卫，虽有护卫之名，可每次来这凤鸣院，也不过是和郎鸿云一起吃酒作乐而已。” “郎鸿云对其十分义气，专门为了姓沈的包下了一个姑娘，唤名为云裳，就养在二楼的流云阁。” “这是所有常客都知道的事情，您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我哪敢和您扯谎？” 为了活命，那小厮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 而那蒙面人此时也终于将手里的刀松了半分。 “我再问你，你们这凤鸣院中有多少打手？此时都在做什么？” “早都睡下了！”小厮连忙说道：“凤鸣院每年给县太爷分着红利，这里没人敢闹事儿，所以根本没什么打手。” “平常就算有些醉酒闹事的客人，也是我们这些小厮帮忙解决。” “现在这时候，里面除了一两桌零散的客人和我们十几个小厮之外，早就没了旁人。” “其余的客人，早就和姑娘们睡下了。” “大爷，您想问的我全都告诉您，您就当我是个屁，饶了小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