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溶洞里温度骤然下降,加上本来就阴冷,木清眠又被冻醒了过来。 饭香飘到了木清眠鼻子里,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睁开眼,只见一个蓝色纤长的身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愣怔了半瞬,木清眠才缓过神来。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地想开口,可嘴巴张了张,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寒暄语句,只能呆呆地望着他忙碌。 槲寄尘像是有感应似的,耳朵红红的,心里突突的心跳。 猛然回头,对上木清眠的眼睛,还没开口说一句“你醒了”,心里一酸,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两人就那样对望着。 一个站,一个坐。一个洞里看着披上余晖的人,一个在洞口,背身逆光而立,看向他的眼睛。 趁着站在阴影中,槲寄尘假装抬手擦汗,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一步一步走向木清眠。 木清眠像是还处在见到槲寄尘的惊喜中,一双眼睛,潋滟波光地看着他。 等到槲寄尘终于来到他面前,解开他身上的藤蔓,木清眠喉咙上下滑动了好几下,可还是一言不发。 槲寄尘鼻头又开始酸了,别过脸不看他,转身就走。 被木清眠一把拉住手腕,扯过来一把死死抱住,让他挣脱不得。 颈肩喷洒的是木清眠温热的呼吸,腰间紧紧箍住的手诉说着,在没见到他的日子里,木清眠无声的想念。 胸膛贴着胸膛,两颗滚烫的心脏,在这一刻开始同频跳动。 扑通扑通的声音,震得木清眠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打湿在槲寄尘的肩头,淋湿了他的心。 槲寄尘身子顿住,半晌后才回抱着木清眠的背,轻轻抚摸着,小声道:“你瘦了。” 木清眠的眼泪本来在默默的流,这一句“你瘦了”就把木清眠击得溃不成军。 渐渐变成低声抽泣起来,肩膀耸动着,牙关颤抖,头埋得更深了。 槲寄尘扭头斜眼看了看洞外面,大爷和原之野离得远远的,没有关注这里。 于是大胆地拍拍他的头,又耐着性子低声道:“好了,饭好了,先吃饭吧!” 木清眠不哭了,只把人紧紧抱住,好像下一秒槲寄尘就会像在吴府里一样,不辞而别,又丢下他。 槲寄尘被勒地透不过气来,拉住他的两条胳膊道:“你先放开,我要被你勒断气了!” 闻言,木清眠这才放开了一点,双手还是牢牢地挂在槲寄尘腰间。 通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泪痕未干,眼含委屈道:“你…你,” 木清眠你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只那么眼巴巴的望着他,活像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委屈极了。 槲寄尘叹了一口气,拉过木清眠,一只手扶着他背心,一只手握他后颈摩挲着。 凑近他耳边,用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大小姐,怎么那么娇气,眼泪快把洞淹了。” 木清眠羞愤难当,本来他还想硬气地质问槲寄尘怎么把他抛下了就跑了的,现在见到他了,却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用什么身份去质问呢?木清眠苦恼得想。 木清眠瓮声道:“你怎么那么过分?” 像是绷紧了的神经,一下子得到了放松,槲寄尘心情颇好,难得的打趣他道:“娇气得很” 原之野拿着铁勺卖力地敲了敲铜炉,声音把二人惊得齐齐回头看向他。 原之野冲他二人翻了个白眼,歪头叉着腰不耐烦道:“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菜都凉了!” 槲寄尘连忙把人放开,摸了摸鼻子,朝木清眠丢下一句“吃饭!”,就往洞外走去。连带着把阿星身体扳回来,拖着走。 原之野狠狠地瞪了一眼槲寄尘,甩开他的手,拿着勺子快步走到泥钵旁和着菜。 槲寄尘低头拿碗盛饭,不敢看木随舟一眼,任由他和原之野两人眼色交流。 木清眠看见各自忙碌的三人,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感觉站哪儿都不合适。 木随舟递给他一双筷子,槲寄尘把饭递给他,两人都没说话。 原之野没好气道:“吃啊,你端着不吃是怕下毒吗?” 木清眠还没来得及反驳,槲寄尘把碗递给原之野,率先冲他开口道:“你就先吃吧,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原之野切了一声,不屑道:“哟哟哟,这才刚见面就护上了,连半句也说不得!” 槲寄尘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脸,现在又被原之野一句话唰的一下涨红了脸。 槲寄尘梗着脖子道:“叫你话多!” 木清眠含了一口饭,眼角弯弯没开口,只望着槲寄尘笑。 木随舟咳了一声,才正色道:“食不言。” 两人顿时噤了声,只埋头干饭,看得木清眠啧啧称奇。 这大爷莫非还有其他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不成,怎么把他俩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要知道槲寄尘是个犟种,原之野年纪小但脾气怪异,现在这大爷一声令下他俩就乖乖听话,木清眠属实是不能理解。 即使手中夹着菜,也忍不住瞟一眼他们三人,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打着转。 木随舟突然舀了一勺汤递到木清眠碗边,凉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木清眠手腕僵硬得伸碗接住,木随舟给他倒了汤,就依次给槲寄尘和原之野舀,最后才到他自己。 木清眠看着满满一碗肉,少量的汤,陷入了沉思。 心里发虚,不住地想到:他是什么意思?把我绑来还好吃好喝的供着。 木清眠看向槲寄尘,槲寄尘瞟了他一眼,埋头又专心吃起饭来。 一顿饭,吃得木清眠胆战心惊,表面越是平静,他心里越是焦作不安。 “这莫不是断头饭?”木清眠不由想到。 毕竟槲寄尘的蛊毒可是自己吩咐下的,阿星只是从犯,自己这个主谋肯定逃不脱一顿毒打。 光是想想,木清眠就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了。 饭后,连余晖都不见了,天空变得黑沉沉的。 倦鸟归林,传来零星的几句叫声。 帐篷已经搭好了,火烧得旺旺的,火光映在槲寄尘脸上活泼得跳跃。 木随舟已经睡下了,槲寄尘和原之野面面相觑,用眼神询问彼此道:“你去问问大爷,今天还练吗?” 槲寄尘朝原之野努嘴,原之野无视他,朝他扬下巴。 木清眠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 最后,槲寄尘到底还是没沉住气,起身拿着剑就出去了,原之野紧随其后。 木清眠坐不住了,也起身追出去。只见二人已经比好了姿势,眼神犀利,全无刚才的懒散神态。 他们这是要比试?木清眠站的远远的,一双眼睛死死黏在槲寄尘身上,倒把槲寄尘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