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腹地多雾障,多毒蛇虫蚁,比之雷山更甚。 槲寄尘三人已经到了雷山脚下了,只需沿着山脚绕过去,就算是进入腹地了。 不过木清眠却并没有急着赶路,计划留在山脚多打探消息,做好准备才进腹地。 万一在里面缺水少粮,又一直找不到进入苗寨的路,也回不来,那就进退两难了。 况且里面危机四伏,保不齐就被苗寨的守护神解决了,或者是其他前来的人也会聚集在里面有所埋伏,一场腥风血雨始终是躲不过的。 槲寄尘和原之野在仔细辨别一些有毒的花草和其他动物,以防一时掉以轻心就葬送了性命。 木随舟经过小半天时间才回来,把从附近的猎户和采药人嘴里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二人。 顺便又按照常例,让二人对练了一番,自己又分别和二人比试了几场,确定能反应迅速的抵抗一些招势了,才放二人休息。 槲寄尘躺着问原之野:“啊!好累啊,终于就快结束了!” 原之野赞同道:“是啊,这天天对练的日子终于可以看到头了!” 槲寄尘不放心地又问道:“不过,我们是不是高兴太早了?” “何出此言呐?”原之野不以为意道。 槲寄尘惆怅道:“腹地危险,那就不是练假把式了,那可是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要是稍有懈怠可能就会送命的,那才是真正的苦日子!” “真扫兴!”原之野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又继续说道:“诶!早点睡吧,明天还赶路呢。” 槲寄尘喃喃道:“嗯,睡吧!” 不过,嘴上说着睡,不见得心里想睡,不见得脑海里就会平静下来休息。 烦躁的思绪就像苍蝇,在头上嗡嗡响,绕着圈在头上飞来飞去,挥之不去。 你越是想把它捉住,它越灵活的躲开,然后你就会被它惹怒,白白挥舞了巴掌,生气到不能自已。 最后,不仅徒劳一场,还会误伤到自己,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 槲寄尘此时的心情差不多就是如此,充满了侥幸。 无言的结局,就像明知雷山危险,但总有人险中求药。 有人绝处逢生,也有人命丧当场,但多得是人前仆后继的上山,总会有运气好的人会活着回来的。 侥幸认为一切会顺利,比如木清眠不会和他兵戎相见,比如他和原之野拿到药后,两个人都能治好,不会起争执,不会对立。 侥幸他还能顺利见到他的舅舅们,韦家的人不会上门报复。 江湖路,既长又短。 长到槲寄尘用十二年才能报仇,长到物是人非,山长水阔,容颜易老。 短到只是报个仇,就用了槲寄尘刻苦不敢懈怠的四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短到江湖还是那个江湖,阴谋诡计常有。 无数人在悄无声息地死去,无数人在毫不起眼地苟活。 所见皆虚妄,所闻皆悲伤。 门外的人大声拍门,呼救声凄惨哀戚,贼人大喊着“不要留活口”。 门内人即使捂住嘴巴,可恐惧和泪水会溢出手掌,掉在地上湿了一会儿又干。 最后,贼人拿着财宝扬长而去,门内人打开门只见血色下滑的手印。 乱葬岗的尸体堆成山,野狗豺狼吞食他们的血肉果腹,乞丐捡走他们的衣服,不知是谁替他们保管了藏在身边的东西。 路过的道人心善,替他们掩埋了残躯,替他们向来日期许长命富贵。 道人取走了灵魂作为回报,让他们在另一方世界里幸福安详。 槲寄尘想了又想,心思荡漾。 明月照他乡,往事不堪回望。 细数清风岛的杀戮一场,槲寄尘思想激荡,蛊毒的影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属,雷山雄伟,高耸入云,却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吴阳家的一场大火,烧的不知是槲寄尘杀人的证据,还是槲寄尘后悔的心虚。 “槲寄尘,”原之野叫他。 陷入臆想的槲寄尘被喊回神了,懵了一瞬回道:“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独吞那个药的,到时候我们一人一半,肯定都能治好。”原之野低声说道。 槲寄尘有些意外,本来找药这事就只能全靠原之野,只有他知道长什么样,怎么用。现在他大方的说一人一半,倒是让槲寄尘心有感激,愣了一下。 久久不见槲寄尘回话,原之野以为是他不愿意,毕竟他和木随舟出两份力,要说那倒药了,那也是三人平分才公平。 这下原之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药在哪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也是一回事,但先定个君子协议,到时候就算他翻脸不认账那也不怪自己不手下留情不是。 原之野正准备说,要不还是各凭本事争取?槲寄尘开口了:“行啊,我没异议。” 原之野迟疑了一下,又问:“那大爷他…” 槲寄尘一听他提木随舟,连忙说道:“你放心,大爷他肯定也没意见,不管是你我,还是他拿到了药,肯定都会让我们一人一半的。” 原之野轻轻“嗯”了一声。 好奇槲寄尘怎么就不说自己,现在想的这些不觉得为时尚早吗? 转念又想,或许也是和他同一个想法吧!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原之野就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槲寄尘想的事情多,脑子一片混乱。 原之野的话算是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大家都不独吞,那到时候谁拿到都一样,只有齐心协力才会争赢其他来抢药的人。 不然别人还没开打,自己人倒先内讧起来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想通这件事后,槲寄尘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不过另一块大石头却没落下,反而摇摇欲坠,好像槲寄尘一朝行差踏错,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不得翻身。 蛊毒的事没什么争议,那就又回到了那个令他羞于表露的媚毒上了,更确切地说,是回到了木清眠身上了。 槲寄尘怕木清眠愿意,也怕他不愿意。 愿意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但也面临一个问题,他会愿意让自己睡吗,能让自己在上吗?能的话,自己该提前学习一下这门学问吗,可又去哪儿学啊? 不愿意的话,那自己真就孤独忍受,然后放任自己扛不住就虚弱而死吗?或者说,我能仗着他之前的喜欢,强迫他吗? 槲寄尘想不通,脑袋疼。 “算了,顺其自然吧,想太多也没什么好结果。”槲寄尘喃喃道。 “槲寄尘,你在想什么?”原之野说。 槲寄尘顿住,这人不是已经睡了吗,还打鼾了,这怎么又突然醒过来了? 原之野继续说:“不要担心媚毒的事,我答应了大爷会给你把木清眠绑来,就一定会绑来的,大不了我也给他下个媚药,到时候他肯定就会从了你的。” 木随舟说这话,槲寄尘勉强可以理解,但原之野也这么说的话,槲寄尘确实是被震惊到了,感觉脑子里更乱了,压根不敢吭声。 “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原之野说完这句就没出声了,又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这是说了梦话吗?槲寄尘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个原之野看着是个冷面少年,倒是个心善的。 和自己相处久了,连绑人这种不是正派人士干的事都肯为自己干,还真是重情重义啊! 可惜了,强扭的瓜不甜,要是木清眠非是不干,他也不能强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