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南岸,凌远突然觉得一阵心神不宁。 “嗯,莫非真跟莲儿说的一样,我染上风寒了?” “这也不应该啊。” 凌远站起身来,看了看已经修建好的工事,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就算生病,那也无所谓。” “反正这一仗打完,我只要把旗帜立起来,流民们自然会过来投奔。” “到时候我安心养病就行了。” “计华这老狐狸虽然喜欢坑人,但他打仗的本事,应该还没有问题。” “区区几万流民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面露微笑,正要伸个懒腰。 就听到身旁的官兵中,有人对着远处指指点点,口中还在议论着什么。 “你们看,远处怎么有人往这边跑?” “应该是计大人那边打了胜仗,流民军往这里溃逃了吧。” 很快就有人猜测起来。 但凌远却心中一惊。 “不对!老狐狸排兵布阵,肯定是背南面北,把主力布置在南边。” “就算流民溃逃了,那也该是往北跑,或者往东西两侧溃散。” “怎么可能越过官军的主力,直接跑到漳河这边?” 凌远连忙起身,对周围的官军传令道:“你们都给我做好准备,情况或许有变!” 其他官军听了,都不太相信。 “凌大人,您别是危言耸听吧?” “咱们计尚书那边,可都是精兵良将,还能打不过流民?” “而且老大人早有准备,就算匈奴人发起突袭,他也有办法应对。” 一直跟着凌远的副将,不停摇头。 根本不信凌远的话。 凌远面色一沉。 “怎么?你们要抗命吗?” 眼见凌远生气,这副将倒也不敢真的抗命不遵。 凌远虽然并非他们名正言顺的上级,但却是堂堂的文官老爷。 在重文轻武的大宣,他要是敢当面顶撞凌远,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 就算看凌远不顺眼的文官,也会站在凌远一边,来找他的麻烦。 “何况尚书大人,对凌远也另眼相看……算了,就听他一次吧。” “这些文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副将心中一阵叹气。 口中答道:“我等领命!” 随后不情不愿的起身,驱赶手下的三千士卒,进入修建好的工事之后。 士卒们自然不高兴。 “这凌大人,事情怎么总是这么多?” “刚才就让我们砍树造鹿柴,这时候又要做防备。” “哼,我们要防备谁啊?” “真亏他还能写出满江红来,没想到一遇到事情,就这么婆婆妈妈,根本没有豪气。” 这些话传入凌远的耳朵,但他却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时候,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漳河之北。 没过多久,跑过来的人影,就逐渐清晰起来。 他们身上,居然真的穿着官军的衣服。 这下子,就是刚才还抱怨凌远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了。 口中喃喃道:“难道官军还真的败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纠结好一阵之后,还是走出鹿寨,就要走过桥梁,过去询问那些溃兵。 不过凌远却又挥手,让他们停下脚步。 “不可主动过桥!” “另外堵住桥头,也不许他们过来!” 副将听到这话,连忙小跑过来。 “凌大人,末将刚才质疑您的命令,确实是末将有罪。” “可对岸都是咱们的兄弟,您怎么能不让他们过来呢?” 凌远摇头。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溃散下来的官兵,而非敌人换上了官军服装,然后装作溃兵?” “此时若是让开桥头,让他们冲过来,在这边站稳脚跟。” “那咱们这里也守不住了!” 副将听完之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凌远一眼。 放在平时,他自己也能想到这些事情。 大宣虽然没有孙子兵法,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已总结了许多作战经验。 这种防止敌军做伪装,然后发起偷袭的事情,几乎是所有将军的必修课。 然而学过知识是一回事,真到了战场,能把这些东西活学活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副将想起自己刚才质疑凌远,这时候又差点犯下大错。 心中已经充满了对凌远的佩服。 “凌大人所言甚是,是末将做错了!” 凌远见状,倒也没有为难他。 “你带上几个护卫,隔着桥对那些溃兵问话,搞清楚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真是溃散的官兵,那就让他们过来修整。” 副将领命之后,连忙带人过去。 没多久,他就小跑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凌大人,他们确实是咱们的弟兄。” “北边……北边出事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凌远只是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 “到底怎么了?” 副将深吸一口气,压下复杂的心情,对着凌远解释起来。 “匈奴人来的时机十分巧妙,官军来不及集合……” “最后老大人就亲自断后,挡住了匈奴人一段时间,这才让不少弟兄跑了回来。” “只是老大人他……” 副将说着说着,情绪又有些崩溃。 这次他不是语气带着哭腔那么简单,就是眼睛也湿润起来。 凌远听到这消息,心中也是万分惊讶。 “老狐狸居然死了?” “这不会是开玩笑吧?还是说他只是假死,目的是挑起两国大战?” 但很快,他就把这些想法甩到一旁。 “不论如何,眼下我没时间去想这些。” “还是得先把这危机应付过去!” 凌远对着副将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把溃兵接应过来。” “然后……” 说到这里,他却有些犹豫了。 根据副将的转述,匈奴人的兵马并不多。 不过是机缘巧合,才让官军遭遇大败。 现在溃退下来的官兵,虽然人数还有许多。 本来的七千兵马,逃回来的有三四千。 另外逃到其他方向的,可能还有两千多。 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但他们士气已经降低到谷底,短期是不能再作战了。 受到他们的影响,凌远自己麾下这三千人,士气也有些低落。 若是烧掉便桥,然后据守漳河南岸的工事。 那依托河床,还真能抵抗住匈奴人。 但匈奴人受到的损失也不会太大,顶多在试探性的进攻后,就从容撤退。 最多死个几十人。 但就像计华推测的那样,他自己的死,确实给凌远很大的冲击。 “我岂能眼看着这股匈奴人,就这么全头全尾的撤走?” 凌远眼睛一眯,回头做起了布置。 没多久,匈奴将军带着麾下兵马,杀到了漳河北岸。 他看着完好的便桥,还有空无一人的对岸。 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凌远小儿也不过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