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衙役跟在凌远身后,听到他这句话之后,连忙小心说道: “凌大人,这其实也是因为大雪封路,交通不便。” “不然来的人还会更多呢。” 其他衙役也都点头。 “是啊,流民一听说是凌大人您来赈灾,都说是朝廷派来了青天呢。” 凌远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知道,这些不过是马屁而已。 流民确实信任他,但主要还是为了求条生路而已。 凌远叹气道:“若是朝廷提前做好准备,那根本就不会有流民。” “又哪里轮得到我凌远做这个青天?” 这话一出口,其他衙役都不敢再接话了。 这要是接茬,岂不是在暗指朝廷做得不对? 凌远探花出身,又是堂堂钦差。 他这么说当然没事。 这些衙役要是也敢这么说,那就是嫌弃自己命长了。 凌远见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着衙役们问道: “计大人那边情况如何了?” 衙役们这才松了口气。 连忙说道: “回禀凌大人,计大人这几日,已经领兵扫平了附近几股贼人。” “经过甄别之后,被裹挟的百姓,已经直接安置在其他州县。” “而少数作奸犯科的恶人,则就地正法。” 凌远点头。 计华做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又问道:“那仓县的流民,现在又有什么动向?” “他们是在坚守城墙吗?” 在凌远看来,只要仓县流民不傻,就该死守城池。 这是最大程度,减低双方战斗力差距的方法。 只要坚持数日,那不管是朝廷这边支持不住,要对他们进行诏安。 还是因为天寒地冻,给了他们突围的机会。 这都是他们唯一可行的办法。 “那些流民既然能击败一次官兵,就说明其中肯定有明白人。” “他们应该不会犯傻吧?” 出乎凌远预料,那衙役却一阵摇头。 “那些流民确实不太聪明。” “根据前方回报,三天之前,流民就离开仓县,直奔着计大人主力而去。” “只是因为他们阵型散乱,一路上又忙着裹挟百姓。” “所以速度极慢。” “不过照着他们的速度计算,估计到后天,应该就会跟计大人的军队碰上了。” 凌远点头,不过心中却觉得有些古怪。 “这些流民莫非是在主动求败?” “这倒也说得过去,倘若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想求一条生路。” “现在见到朝廷派来大军,确实该主动求战。” 反正朝廷是不可能杀光所有流民的。 除了少数首领,其他人肯定都是稍微惩戒一番,然后直接放他们回家。 “只是那流民的首领,居然如此高风亮节?” “我怎么不信呢。” 凌远犹豫一阵之后,还是决定去找计华谈谈。 他让金莲留下来,自己则带着几个护卫,连夜赶往计华的大营。 进入大营之后,凌远立刻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换上一身戎装的计华,也完全没有往日,那股老狐狸的狡猾之气。 反而十分英武果决。 凌远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计华换上这身衣服,倒还真有几分名将的模样。” 计华似乎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不由冷笑几声。 “凌远,你以前肯定都小瞧我了吧?” “我告诉你,我计划当年,也曾以文官之身,带兵剿灭过山贼。” “这才被先帝器重,一步步升官,最后做到这兵部尚书的位置。” “现在这些流民,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凌远呵呵一笑,坐到计华旁边的座位上。 “计大人啊,你有自信,我很高兴。” “但就怕你不是自信,而是自大。” 听到这话,计华还没有什么反应。 过去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凌远讽刺了。 已经有抗性了。 但他手下那些将军,却都勃然大怒。 “凌远,你区区一个三品侍郎,虽然有女帝青睐,得了钦差的身份。” “但你岂敢如此无礼?” 更有人拔出腰间宝剑。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们不客气!” 凌远冷笑几声,根本没把他们这些话放在心里。 更不怕那宝剑。 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到那几个将军身旁,迎着宝剑走过去。 而那几个将军果然怕了,主动侧开宝剑,不敢真的让凌远撞上去。 凌远走到将军近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跟你们尚书说话,你们尚书都没开口呢,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说完之后,他又回头看向其他几个将军。 果然,他们也都怂了。 转过头去,不敢跟凌远对视。 大宣几百年重文轻武,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计华出面替他们撑腰,他们倒是还敢跟凌远硬顶。 然而就像凌远所说的那样,计华都不说话。 他们哪里还敢造次? 凌远轻哼一声,直接伸手,从面前武将手中,一把夺过他手中宝剑,然后重重插在桌子上。 “你们给我记着,以后有的是你们挥剑的时候。” “但你们这威风,记得去跟匈奴人耍,去跟西胡耍。” “别在本官面前装腔作势!” 武将们听后,连脖子都缩了起来,再不敢说什么了。 计华见状,笑着摇头。 他先是挥手,让武将们退下。 然后才一把拔出宝剑。 “凌远啊凌远,你小子可真是……” 而凌远此时也换了副表情,笑着重新坐了回去。 “我怎么了?” 计华叹气。 “你啊,这挖墙脚都挖到我这里了!” “前几天你当众杀了齐县令,这些将军心中,对你其实就十分佩服。” “刚才出面骂你,也不过是为了维护罢了。” “而经过这次之后,他们对你肯定是又怕又敬。” “你还说你不是来挖我的墙角?” 凌远翻了个白眼。 “老狐狸,咱们都是朝廷命官,那些将军也都是陛下的人。” “哪儿来的什么挖墙角一说?” “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把他们都当做自己的手下一样。” 计华笑了笑,也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起正事。 “凌远,你这么晚了还来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觉得这几天,我杀人杀多了?” 凌远摇头。 “我才不会妇人之仁呢。” “虽然大多数贼人,也不是天性本恶,而是被逼无奈,才要作奸犯科。” “但既然他们做了恶事,那就活该被惩处。” “何况不把恶人杀光,又如何安抚那些被裹挟的百姓?” “我这次找你,是要商谈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