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忙碌了一天，身心俱疲的凌远准备离开礼部。 刚起身，就见一老太监走了进来，定睛一看，来人是女帝的贴身太监高廉。 “凌大人。” 高廉笑呵呵的跟凌远打招呼，完全没有先前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从一个九品校书郎，到八品枢密院计议官，再到如今的六品礼部主事，半年内连升三级，升迁速度之快，实属罕见，高廉就算是再蠢，也知道凌远日后的仕途不可限量。 要是再像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凌远，等到以后凌远飞黄腾达，他再想攀附，那就为时已晚了。 凌远见高廉面露和善，说话极为客气，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高廉的意图，对方这是有意要跟他交好。 “高公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凌远笑问道。 官场从来就没有对错可言，只有利益至上，高廉既然有意交好，他自然不会拒绝。 况且，高廉是女帝的贴身太监。 凌远要是跟对方搞好关系，也有莫大的好处。 最为明显的就是，以后要是出个什么事，他可以从高廉那里，提前得知一些内幕消息，及时想出应对之策。 至于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在利益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小孩子才讲对错，成人的世界只考虑利弊！ 当利益大过恩怨，聪明人的做法，会一笑泯恩仇，闭口不提以前的事情。 只有蠢人才会一直纠结恩怨对错。 “奉陛下之命，请凌大人去尚书房一趟。”高廉表明来意。 “陛下要见我？”凌远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大为不解，出于好奇，询问高廉：“高公公，不知能否告知，为何陛下这般突然召见凌某？” 高廉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外人，压低低声：“凌大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闻听此言，凌远一脸茫然： “公公，此话怎讲？” 他一整天都待在礼部，又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陛下那里收到好几本弹劾你的折子，说你怠慢匈奴使臣团，要治你一个渎职之罪！”高廉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凌远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凌大人，别说咱家不照顾你，咱家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现在好好想想，等会见到陛下，该怎么跟陛下解释吧。” 然而，凌远却拒绝了高廉的‘好意’，摆了摆手，道： “不用想办法了，高公公，咱们还是赶紧去见陛下吧，免得陛下等的着急了。” “你当真不好好想想？” 高廉双眼眯起，神情颇为玩味。 凌远嘴角微微上扬，道：“高公公，若是陛下真的要治罪，就不会派你来了。” 此话一出，高廉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凌大人果真是心思细腻，反应迅捷，顷刻间就能分析事情的利弊，做出判断，咱家佩服，佩服。” 面对高廉的夸奖，凌远只是淡然一笑。 其实凌远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剩下一半就是，以高廉这种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人，倘若女帝真的要降罪，他的态度会这么客气？ 还会‘好心好意’给一炷香时间？ 皇宫。 尚书房。 此刻，殿内除了女帝之外，还有几名大臣也在场。 凌远刚进入尚书房，就见那几名大臣朝他投来不善的眼神。 “臣凌远，参见陛下。” 凌远没有理会那几名大臣，躬身向女帝见礼。 “凌远，你好大的胆子，匈奴使臣团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你看你是怎么安排的，让匈奴使臣住普通上房，随行一起来的住大通铺，明明知道今天是匈奴使臣团抵达京师的日子，居然还不舍得不派人去迎接！？” 女帝大声训斥道，话音虽响亮，但语气中却完全感受不到一点怒意。 凌远听出了女帝话里的弦外之音，这哪里是训斥，分明就是在佯装生气。 碍于有其他大臣在场，即使清楚女帝不是真的指责自己，凌远还是得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说道： “陛下，臣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 女帝见凌远这么上道，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什么原因？你最好老实交代，要不然，就算朕放过你，这几位爱卿也不会放过你！” 说话间，女帝抬手指向在场的几名大臣。 显然，她是在提醒凌远，上折子弹劾他的，就是眼前这几人。 “陛下，此次匈奴使臣团来我大宣，是来接收我大宣进贡的岁币，眼下国库空虚，臣不得不减少开支，实属无奈之举。”凌远解释道。 凌远刚解释完，那几名大臣当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站了出来，驳斥道：“我大宣乃礼仪之邦，即便国库空虚，也不该如此怠慢客人，你这么做，有失体统，让人笑话！” “敢问这位大人是？”凌远看向银发老者，询问其身份。 “国子监司业，周全！” 满头银发的周全一脸傲然。 国子监？ 罗彦济的人！ 凌远蹙眉，双眼一眯，认真打量着对方，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胆怯，十分客套的朝他拱了拱手：“原来是周大人，晚辈这厢有礼了。” “凌大人还是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繁文俗节，先解释解释怠慢匈奴使臣团一事吧！” 周全冷哼道。 “刚才不是都解释过了吗？”凌远一脸无辜的说道：“莫不是周大人年老耳聋？要是这样的话，那晚辈就单独解释一遍给周大人听吧。” 被凌远讥讽年老耳聋，周全气的老脸通红，喝道：“你那叫解释？老夫就当你刚才的解释合理，那你不派人去迎接，又该如何解释？！” 凌远嘿嘿一笑，不急不慢的回应周全的质疑： “周大人，礼部事务繁忙，哪里能抽调出多余的人去迎接？再说了，匈奴使臣团又不是第一次来京城，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嘛。” “歪理！！歪理！！！” 周全怒喝道。 “周大人，有话好好说嘛，一把年纪了，何必大动肝火呢？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万一要是气死了，您可就没法为朝廷尽忠了。”凌远道。 言语当中，满满都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切’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