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国边境,驼峰谷。 深冬的寒风冰冷刺骨,密林的树杈上,树叶早已掉光,而此时满满悬挂在上面的, 是沈家军士兵的头。 这些还滴着鲜血的头随风摇曳,远远看去,一片红色,实在是瘆人。 近处,沈家军的首领沈获,也已经被五马分尸,尸块遍地,死状凄惨。 “父亲,父亲。”沈云绝望地捧着沈获的头,眼神空洞,而内心却仿佛碎成了渣。 这时,一阵刺耳的讥笑声从沈云身后传来。 只见李玉京身着精致的铠甲,坐在汗血宝马上,和此时狼狈不堪的沈云形成鲜明的对比。 “哈哈哈!”李玉京笑得快仰过去,他俯视着沈云的狼狈样,得意地开口:“怎么样,沈云大将军还不服吗,你不是大祯第一高手吗,这就不行了,你来啊,把你刚才嚣张的样子拿出来啊?” 沈云看着李玉京小人得志的嘴脸,眸底阴冷至极,如果此时眼神是把刀,她恨不得立马把他捅成筛子! 她咬着后槽牙吼道:“李玉京,要不是我沈家,你这条狗命根本活不到今天,如今你还敢害沈家至此,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忍着钻心的伤痛强撑着站起来,目光所及都是乌压压拿着弓箭对着自己的祯国士兵。 真是可笑,沈家数十年对皇上忠心耿耿,这次随太子和荣国侯讨伐赤丹国,谁曾想到,竟遭到李玉京的暗算,被当成了叛国贼,还被一张假的战略图骗到驼峰谷。 最后沈家军背腹受敌,几乎全军覆没。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沈云才认清李玉京的真面目。 李玉京,她曾经心心念念的玉郎, 就因为在一次大战中他替父亲挡了两箭,父亲便将其收为沈家义子。 后来长期相处下来,沈云逐渐被他的英俊的外貌与伪装的君子气度俘获。 女儿家一旦深陷感情中,总是容易做糊涂事。 她不仅传授他武功,还把军功让给他, 而他也一直利用沈云的身份地位,在朝堂登高直上,背着她攀上了太子和荣国候这条船。 现在又恩将仇报,陷害沈家,让沈家军背上通敌叛国的骂名。 “哈哈哈!”李玉京笑得更张狂了:“那又怎样,是你太蠢了沈云。怪不得我,你看看你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成天就知道习武打仗,哪像个女子,用脚趾头想我也不会看上你啊,哈哈哈!” 他十分得意地环视着遍地的尸体道:“你们沈家上下都是蠢货,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我让沈获投靠太子,可这老头子硬是不肯,还跟我装什么纯臣,活该他死。” “而你沈云,”李玉京嘴角上扬得更明显,“更是傻得可笑,你自己拼了命换来的军功和赏赐,却偏要让给我,就因为我说过要娶你吗,你做梦!哈哈哈。” 沈云听了后眸中冷意更甚:“原来你早就开始算计沈家了!只不过,”沈云眼珠微转,“没我的军功,你这三脚猫功夫早晚露馅,一个废物,还能当中郎将,真是贻笑大方。” 李玉京听了这话果真被激怒了,他五官扭曲喊道:“沈云!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得意。我已经奉皇上的旨意,灭沈家满门,我就是要让沈家背上叛国的罪名,让你们再装清高,我要让你们遗臭万年!” 而就在这时,沈云趁李玉京情绪激动,快速掏出怀中玄铁短刀,使尽全身力气向马背上的李玉京甩去。 李玉京见到如疾风一般飞向自己的短刀,吓得身子抖了三抖,急忙拽着缰绳躲闪。 可他的功夫当然不敌沈云飞刀的精准, 就算沈云现在只剩下了一成功力。 “啊!” 李玉京的右臂被飞刀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如泉涌。 他急忙按住伤口,气急败坏地大喊:“所有人听令,给我射死她!让她万剑穿心,让她给我死透了!” 霎时间,所有士兵将上弦已久的弓箭纷纷无情地射向沈云。 沈云此时已精疲力竭,躲闪不来。 她骄傲地昂着头,睁着杏眼,任由冰冷的剑穿透自己的身体,英气的眉眼逐渐失去生机。 李玉京,如有来生,我沈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 三年后。 荣国候府内院,明月轩。 屋外,一堆丫鬟小厮在紧张的候着。 屋内,精致的白玉床上,一个面容姣好、穿着华贵的妙龄女子昏睡榻上。 她虽眉眼如画,但气色却和死人无异。 突然,屋内一丝灵光飞速闪过, 那女子竟悠悠醒来了,映入她眼帘的是精致的床帏和华丽的内饰。 沈云微微环顾四周,心中喃喃道,自己刚不是被扎成刺猬了吗,难道没死吗。 正思考着,腹部突然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 她马上看向自己,一郎中模样的男子正在给自己施针,他低着头尚不知女子醒来。 沈云年幼时受母亲冯氏的熏陶,研习了许久的医术,对针灸尤为精通。 她仔细看着男子的施针动作和选择的穴位,突然觉得不对。 这走针,不像是治病的,倒像是害人的! 她右手突然发力,抓起男子手腕一个反手。 “嘎嘣!” “啊!” 伴随着男子的一声惨叫,屋子外面的众人急忙冲进来, “郡主!” “郡主您怎么样了?” “郡主您没事吧!” 下人们焦急地围了上来, 大丫鬟柳灵甚至要急哭了。 郡主? 沈云看到此场景懵住了,内心正疑惑,突然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原是荣国候的嫡女荣笙,母亲是西楚前来祯国和亲的庆雅公主。 荣笙自小样貌才华就如庆雅公主一样出众,受圣上青睐,被封为永安郡主。 可好景不长,庆雅公主五年前因难产去世,一尸两命。 荣笙从此郁结于心,变得懦弱胆小,身体也每况愈下,经常昏睡不醒。 想及此,沈云手腕搭脉,不由心惊。 这郡主中毒已深,应该是被毒死的。 这时,疼的跪地的薛郎中终于缓了过来。 他扶着断了的手腕,眉头紧锁哀声道:“郡主,您这是何意,为何突然动怒?” “哼,”现在的荣笙冷笑道,“不知薛郎中是否知道鹤兰之毒?” 薛郎中听到这个名字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假装淡定道:“回郡主,在下身为郎中数十载,自是知道,此毒无色无味,甚是难解。” “那我身中此毒,你为何没有诊出?”荣笙神色肃杀,语气冷冽, “还要在神阙穴施针,加速毒运全身!” 周围的丫鬟下人听及此都惊得眉毛一竖,不敢作声。 薛郎中也心中一惊,暗道这深闺郡主怎会懂这些,这绝不可能。 他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故作镇定道,“郡主确实未中毒,在下可以性命担保。” 荣笙明亮的眸子死盯着他的脸,想起前世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李玉京,眼底尽是冰冷。 随即她用银针扎破自己纤细的手指,让血液缓缓流入茶杯中。 大丫鬟柳灵急忙想要阻止,荣笙对她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茶杯已满。 荣笙举起茶杯,示意柳灵送到薛郎中面前。 “若薛郎中敢喝下这杯血,本郡主便可饶你不死。”荣笙如水的双眸像把利刃对准薛郎中。 薛郎中望着杯里红中带黑的血,浑身冷汗直冒。 他颤抖着声音道:“郡,郡主,是在下的疏忽,请容许在下再用银针验血!” “那倒不必了,”荣笙立马冷声道,“直接把血喝了,有没有毒一目了然,本郡主没那个耐心。” 薛郎中听后心中大骇,心道这个永安郡主最是懦弱好拿捏,怎么施针之后像变了个人? 荣笙见薛郎中僵在那里,示意小厮上前掰开他的嘴, 就在血将要倒进他嘴里时,侯府主母吕氏突然闯进来。 见状,她直接夺过茶杯摔在地上,喝道:“大胆奴才,怎对薛郎中如此不敬!” 荣笙瞪着吕氏的脸,眼神冷厉得可怕,她就是吕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