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前在剧斗,可是谁又能猜得出门楼之上妙龄少女此时内心也在交战。 门楼上的红文望着半空中的李和修长身材,怅惘不已,心中自语道:“世上真有着曼妙潇洒的身形!使出这样正气洒脱的招式之人啊!李和啊!你从洞庭湖一路纠缠我至此,虽是轻佻但是守礼,虽是无法无天,却是一路行侠仗义;虽是狂妄无比,却待我痴痴如醉。怪只怪我受不了你一路纠缠,与你多说了那些话。” 想到此,红文早已暗湿的眼角陡地挑了起来,面上流露着少女的羞赧,继续自语道:“李和啊!洞庭湖到这九云庵,一路之上,你有时候引我心花怒放,引我放下所有愁闷,引我二十年迷迷蒙蒙的日子突然开朗。你却又时候惹得我充满无限恐惧!” 想到这里,红文又不自觉内心恐惧起来,惊觉自己失魂,不敢再出声,而心中却自忖:“我是红拂女剑的大徒弟!我是订了亲的人!我是四川峨眉山八宝云霄观观主普渡伯伯的大徒弟夏侯仁的未婚妻!峨眉山八宝云霄观与我八宝叠云峰那是世交!没有普渡伯伯,就没有我师父在中原武林的立足之地。更没有我师父当年无处可去之时,占据这叠云峰,修了这九云庵。李和啊!你可知这八宝叠云峰本命叠云峰。是我师父为感恩普渡伯伯,特意加上八宝二字,变成了八宝叠云峰么?” 红文姑娘想到峨眉山云霄观,禁不住一阵愧疚的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夏侯仁:“夏侯仁师兄啊!你与我从小多有接触。你为人正直坦诚!行事正派果决!是为当时武林公认的年轻一代翘楚!从小到大,你帮了多少苦命人,救了多少被欺压的百姓,诛灭了多少罪有余辜的恶霸坏人,主持了多少争执公道?!而这一切都让我充满无限恐惧和压抑,我不知如何处理?” 想起自己以待嫁之身,心中却好像又对这狂徒李和动了好感之意,红文忍不住骂了自己几句,可是此时她心里却想的是:“夏侯师兄啊,你为什么不早半年迎亲呢?我知道峨眉山特意的倚重你。是你江湖事务缠身。是因为襄阳王裹挟百姓造反,使我刚稳定生活几年的大宋黎民又要受不知道多少灾祸,使多少无辜之人要死在这场造反中。你我的师父都说要协助朝廷破没此事后,再行迎亲。我知道你师父和我师傅都盼着你去为此事出力。如果一切如此平静发展也是好的,现在你已经带领侠义之士协助朝廷攻破了襄阳城,让襄阳王的造反梦破灭。你已经各地走访,协调劝说好了那些原来跟随襄阳王谋反的一部分湖岛山寨,不再跟随襄阳王,不再让大宋内部兴兵剿杀,也算是救了这些湖岛山寨的武林人士。” 明明觉得自己愧疚夏侯仁,红文此时却不自觉得暗示自己逃避自己的情感。她望着庵前还在剧斗的李和和谷云飞,又恨起了李和:“李和狂徒!你来庵中这一闹,连我师父的至交谷叔叔和梅叔叔全都得罪!最好是他们将你打下山去!” 可是只转念之间,红文却又自欺欺人的想:“夏侯师兄啊,如果一切正常发展,你早来迎亲,我与你必将收到整个武林的祝贺。正如陈仓大师那样,把宝窟寺的三宝之一的紫檀念珠都送赠于我俩。可是……偏偏这李和出现了,无论我说了多么恶毒难听的话,他都不知难而退,反而越发的直言对我…的想法。偏偏他李和是个让我无法可说的人。” 她此时情愫游离于李和与夏侯仁之间,反而又自责起来:“或许我生来习惯了一切按部就班,享受着师父和众亲友门派的庇护,一切都是活在迷迷蒙蒙中,所作的一切事都是我自己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李和所说的‘天下之大,别有洞天,但是这天下的一切美好和难得幸事,只愿与红文姑娘同行携手方能是真正的笑傲江湖!’。” 终究,红文是个怀春的少女,望着李和潇洒灵动的身形,已然是模糊了,只沉浸在自己从洞庭湖返回九云庵时,一路上李和陪伴自己的情形:“李和啊,你怎么这么自私,非要纠缠着我?非要讲那些你见过的异闻趣事?非要在这安静惬意的林子里点缀婉转的鸟鸣?非要将晴空万里上抹上几朵彩云?非要江上行舟也要想法子让河豚江鱼绕着坐船跳跃舞动?非要骑马跃行,也要想法子让马蹄声和马嘶鸣声配合出音律之声?非要吟诵那些合景的诗歌?非要欺负我功夫不如你,用戏法让那碎花落叶飘落我周身?你为什么非要纠缠我,你难得不能去找别人么?你…为什么刚才那一式‘鹤凌九霄’分明是峨眉山的本门功夫,你怎会如此精熟?怎会比夏侯仁师兄使出来还多了那几分潇洒?” 红文正在胡思乱想间,身旁凝神观战的红拂女剑轻声“呀”了一声出来。 原来李和第一次使出“鹤凌九霄”,谷云飞只觉前上方到处是掌影剑影向自己压来,无法抵挡,便只能后退三步。岂不了李和轻功太为高明,半空中还未落地,竟提劲气再次跃起,双掌又再切下来,空中长发飘动,飘逸中增了几分凌厉。眼看谷云飞已无法再退,红拂女剑轻呼了出来。 此时,谷云飞别无退路,只见他凝神定气,非但不退,也不出招,只哈腰沉步,双掌并举,作势护住顶门,口中“哈”一声气,抬头直视半空中的李和,口中一股水线射出,直冲李和前胸。 李和双掌还未劈下,只觉得一股酒气袭来。只见谷云飞口中吐出的水线满是酒气,凌厉带风,宛若一支箭射来,显然蕴含内力。若被这酒箭击中胸前大穴,势必重伤。 李和紧忙催动掌风,压住酒线上扬,不得已落身下地,腰间抽出折扇,运劲扫开酒线。酒线化为酒珠被李和劲力激荡的纷纷撒撒射落向地,将石头地面微微砸出一圈麻点。显然酒线中蕴含的内力十分深厚。自己若非落地,而是仍然攻击谷云飞,则虽能伤了谷云飞,则自己则必为酒线击中前胸要穴,胜负极为难料。 李和哈哈大笑:“谷大侠酒量惊人啊,这一道酒线说不得须刚下肚的一坛杞酱。不过谷大侠此招,江湖独步,称得上是绝技!” 谷云飞此时面色转白,显然方才催内力吐出酒线,有点伤元气了,口中仍是恨恨的道:“在下自认功夫逊于李公子一筹,在下酒线吐出后,内力已然衰竭,已然是强弩之末了。而李公子挥洒自如,在下自愧不如!不过,如果李公子若再执迷不悟,我谷云飞为着九云庵和云霄观,拼了命不要,也容不得你再放肆!” 李和眼角一挑,朗声道:“你于剧斗之际仍一股内力擦催动酒线点穴,此时你内息紊乱,我现在出手,你再难抵抗。方才你若将此股内力用在你本门入门功夫梅花拳与我硬拼,我还未必能讨得便宜。你已经输了。退开吧。”言语之中略带轻蔑。 谷云飞面容紫青,一是因为内息紊乱,一是因为自己确实输了。 此时知客童子前来禀明:“师父!有峨眉山八宝云霄观夏侯仁和白老两位师兄,山门求见。言道是奉云霄观观主普师伯之命,前来送新岁之礼。” 红拂女剑闻听急命:“请进来啊!以后峨眉山来人不必禀明,直接请进来。峨眉山不比凡客。” 李和心中自然明白,凡客说的就是自己,心中冷笑:我倒看看这红文姑娘的未婚夫夏侯仁是个什么样人? 俄尔红拂女剑娥眉簇起,爱怜而怨恨的目光和口气盯着红文说:“如今峨眉山来人了,你做何主张?” 红文姑娘沉吟不语,也不敢看师父的眼睛,只抠着衣摆,目光散漫的望着院角的几株傲雪梅树,数着上面的清绝的骨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