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天正转述完从生和尚关于少林寺与金鼎提泸寺之事,叹了口气纳闷道:“掌门师弟,从生也只是言说提泸寺与那少林寺和万年古佛都关联甚大,但是却不清楚到底溯源哪般。有一事我甚为奇怪,提泸寺偏居昆仑山,为何其方丈空空大师圆寂,惊动了峨眉山云霄观观主普渡,少林寺如此大动静,十几名高僧大德前往提泸寺。令人十分费解。” 周天一缓缓道:“不得其解,便不解了吧。只是这从生和尚,如今命悬一线。每日需我为其输入内力,方缓慢恢复。如果目前由弟子送往少林寺,多半路途上就要性命不保。师兄您看此人如何处置?” 韦天正摇了摇头:“掌门人,救人救到底!总不能将从生和尚任其自灭。但是我门派大事自是第一位的!我看不如将其带在身旁,尽我等最大心力,能保其一条性命最好不过。届日将其送到少林寺,也算是给了少林寺一份人情。若实在救他不下,也是缘法无可奈何,待他日原原本本告知少林寺,少林方丈了了大师素来通情达理,料想也不会有芥蒂之心。” 周天一目光一凛:“就按师兄所言,如此这般吧。到了丹江口,弃舟登陆。时不我待,需要我等所做之事甚多!” 周天一带着铁枪门一十二人,运着神铁,前往中条山,一路之上不断用内力为从生和尚辅助续命,又每隔一日便命人上岸采购伤药,却是无效。看看从生和尚左腿被赵小锡长剑穿股而过,未能及时有效医治,腿伤甚重,已然溃烂,早已废了,仍是发烧昏沉连连,胡乱说话不止,毫无理智。众人毫无办法。 周天一叹道:“这样下去,从生大师撑不了几天就必死无疑,莫说返回少林寺了。说不得了!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是死是活,听从生大师造化吧!愿从生大师见谅!”众人不知是何办法。 周天一拿过韦天正的锐利无比的匕首,以迅捷无比的手法,将从生和尚一条左腿齐根斩下!与此同时运内力封住盆骨几处要穴,止住经脉,即刻敷上止血生肌的伤药。命人强喂些米汤兔肉粥鱼汤一类的流食。 众人既惊叹于掌门人果断的手段,又言道:“若从生大师过不了此关,算是死于我等之手,少林寺是否会见怪呢?” 周天一道:“说不得!我等做事无他,只坚忍一心,无愧即好!从生得救,少林欠我铁枪门一个人情。少林僧俗弟子遍布天下,我等以后在江湖之上,或许会好过一些。若不幸从生死去,少林寺算在我等身上,那少林寺便是不通情理,这等门派,稀奇他又有何用?况且,非斩去从生之腿,别无良策。听命随缘吧。” 从生和尚渐渐退烧,从生和尚已然虚弱之极,连胡言乱语的力气都已没了。周天一命人强喂米汤鱼汤肉汤之物给从生,续命要紧。从生和尚若得知自己昏沉之时喝了鱼汤,犯了荤戒,不知该有如何感想? 自西塞山出发五日之后,抵达丹江口,离武当山已经很近了。众人望着武当山方向拜了三拜,弃船登陆,雇车北行。 一路之上,韦天正问计于周天一:“掌门人,从生和尚已然退烧,我等是否安排两名弟子将其先送回少林寺?” 周天一断然止道:“从生和尚嘴里言语支吾,不明所以。但据你所说少林寺的西域一脉反叛中原少林,这乃他少林寺本门内务,我等还是暂不予插手。当务之急,乃是至中条山隐藏行迹,炼成神刀。你本来就说,炼成神刀,你风字门一十二人尚且人手不够,炼成神刀非风字门这些擅长锻冶之术的弟子不可完成。何况我事关我派振兴,我派仅存这些人众,还是不要分开为好。再者,我所说之处极为隐秘,派去的弟子又何以返回找到我等之处?抑或派去的弟子被黄河门或者襄阳王的散众发觉,暴露行踪,岂不大坏!?他少林寺认为是大事的,我铁枪门未毕认为也是大事。待从生和尚醒转清醒过来,或者神刀炼成之时,我亲自前往送他去少林,顺便拜会少林寺就是。再者说,西域少林谋叛之事已然得逞,这等江湖大事,少林寺岂会只有从生和尚一人得知,定会有其它风声传到少林寺。无非是早几日晚几日少林寺获取此事的问题。不可延误,直发中条山。” 韦天正叹道:“掌门人雷雳手段。韦天正自愧弗如!若我遇上此事,所想到的办法竟一个都不周全。掌门人是带过大军之人,毕竟非凡。” 一路之上,众人改扮行装,周天一连乌骓马身上都涂了黄泥,避免有人眼热神驹。七日之后,众人跟随周天一抵达当初他从边关逃在中条山中养伤之地。 韦天正见此地乃一处深谷,四周山上树木葱茏,鸟鸣兽吼,绝无人烟。而山谷腰部有十余株梅树环绕之地,却是寸草不生。韦天正感觉奇特,爬到山腰查看,只见梅花骨朵簇簇,正傲雪抗霜。韦天正拿起一块黑黑的土块,大喜连连,反身奔到众人面前,正欲夸张。只听周天一哈哈一笑:“师兄,我所说的便是这猛火煤,可还炼的纯青之火嘛?” 韦天正大笑道:“正是要这等上好煤块,才生的猛火、纯火、三昧真火!这当真是太上老君炉里的料儿啊!哈哈哈!这等煤块,烧起来,无烟无尘,我等在这山谷之中,又有谁能察觉!真是天佑我派啊!” 众人寻了两个山洞,安顿食宿,砍柴造物,挖煤造炉,韦天正坚持要造数个大炉,以备无虞,十余日后方才齐备。这一日,周天一召集众人:“师兄!师侄们!非是我派必要炼这神刀!而是神刀乃我派历来之圣物,必不可少!况害死我岳父的贼子那把金灯剑,实实是天下无可当其锋的锐器!我派必要炼成神刀,于龙虎风云会上扬刀立威!” 韦天正喝道:“众弟子!生火!” 霎时风箱拉动,炉火升起,火焰渐渐转青。韦天正回禀周天一:“掌门人,请监工督造,看我风字门炼刀啦!!!” 这几日从生和尚渐渐好转,略有气力,不时睁开眼睛,却是无力说话。周天一采郎金鳞三人为众人打猎采摘,令众弟子专心锻冶。 一月后,周天一见那根王元的大棍已渐渐变成合手的尺寸。韦天正将此棍封为圣棍! 再十日后,韦天正请周天一看从大棍上提取出粉末已然被凝练成黑里泛黄的金属块。 再十日后,那金属块已然被烧软,却不出现滴融情况。 再十日后,韦天正用四种神铁做成的四个刀模已然成型,金属块已然出现熔融之态,泛出黄光,却仍是即使粉末亦不滴落。 周天一诧异:“师兄,若此从大棍上提炼出的神铁不化为铁水,却如何铸造成刀呢?” 韦天正殷殷一笑:“掌门人!嘻嘻,我的好师弟诶!这神铁永远不会化为铁水,能烧成这泛黄的熔融之态,已经实属不易,只需将这熔融之物置于刀模之内,青火一刻不得停。寻常锤钳无法入炉,炉火太旺,入炉不就就会化掉。且人近不得炉身,否则轻则烧伤,重则烤焦,需用此圣棍才能将熔融之物压入刀模,慢慢碾压成型后冶炼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出炉。 周天一所关心之事乃是本门神刀,便道:“如此所来,神刀还需不止四十九日?” 韦天正知晓掌门人心中急切,慨然道:“这刀模估计只能承受旬月的青火,故此我做了四个刀模,一旦刀模烧毁,即刻换取新刀模。为了保险起见,我今日又在做十个新刀模和十个新匕首。待四十九日后,方可用我这匕首接于圣棍之上,伸进炉中,一点点在初成型的神刀上削出刃来,之后在其面上雕刻图形。就是这削刃和雕刻之功,也要月余之久,预估要废掉十把神铁匕首。” 周天一反驳道:“大象无形,返璞归真不好么?为何要花费巨力做这些雕花的事项?” 韦天正回道:“掌门人,这神刀非寻常锻炼之刀,此刀只需炼不需锻!其实现在这神刀已然初成了。任何利器斩在刀上,必会断刃而废。但那只是有人主动砍向神刀。此刻神刀无刃,必要削出刃来,方可锋利天下!这削刃之时日甚长,且非时时能削,非午时和子时两个时辰不可削刃。此乃至阳至阴时刻,方能雕刻风云之态。我是趁着间隔暇隙,为刀雕饰一下而已。再者说,我门神刀,岂可简陋以示天下,令天下人笑我门冶炼无术!?丢我风字门的脸是小事,岂可丢了我门传世神刀的名头?既然重铸神刀,那必要与师父传下的神刀谱样一般无二方好!” 周天一仰天大笑:“师父所言不虚,韦师兄实乃痴迷冶炼之术!” 韦天正又道:“趁此时机炉火之盛,也可以把王元的圣棍加以雕饰。有朝一日还给古佛他老人家,也不枉其慷慨之情。 周天一哈哈一笑:“此事一切听师兄安排。” 这时节,已然是入冬了,期间从生和尚渐渐好转,但已是鬼门关走了几遭,捡了条命,人却已是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从生和尚神志清醒之后,坚决不食荤腥,好在这山中素食较多,也不至饥饿,只是身体恢复的慢了。 周天一平常研习龙虎风云决,又不停的敦促指点换班的弟子学习本门武功,闲暇时便与从生和尚交谈。韦天正忙于时刻关注神刀冶炼的进度,反而是周天一与从生和尚经常交流,从生和尚将对韦天正所讲述的事情,又对周天一重复一遍,与韦天正所述大差无二。看来这从生和尚不说是不说,说了肯定是真的,到底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从生和尚发觉自己失去一条腿后,倒也不甚悲伤,反说道:“不过一副皮囊罢了,何况一条腿?若非周掌门见机果断,我早已西去了,何惜一条腿。还烦请周掌门能尽快安排我返回少林寺,不胜感激云云……” 周天一倒也不打诳语,将神枪门情况如实以告。从生不再催促周天一,叹道:“佛亦空,法亦空,佛法亦空。随缘吧。”终日打坐静养,诵经习禅。 周天一安排韦天正暇隙之际,为从生打造了一副轻拐,份量不重而坚固非常。从生和尚倒也有时勉强起身,架拐走上几步。 这一日,天空阴阴暗暗,近午时飘起雪来,眼看雪越下越大,渐渐如漫天飞舞着白羽毛,簌簌而落。午后时分,雪势更转趋大,这山谷内如玉龙回转,四处山上已被积雪覆盖,果真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只是这炼刀之地,几座大炉焚烧,温热异常,雪片还未近身,已被热气融化,变成雨滴落下,却未存的一星半点的白雪。 因为此地温热,引来几只逃窜的兔子进来,反倒被铁枪门弟子击毙,直接在炉旁烤了下酒御寒。有一只兔子倒是机灵钻了出去跑进了从生和尚住的小山洞。周天一见兔子自来投网,倒也苦中逗乐,便道:“这莫不是上苍见我等太过辛苦,赠与我们的吃食吧。古有守株待兔,今日我等守炉待兔,倒也有趣。”刚说完,发觉不远处有活物在动,透着飘雪,看什么活物都似灰色。周天一道:“韦师兄,你专心雕刻,我去看看远处那活物是不是什么野味,打来给众人下酒啊!” 周天一向着山坡走起,看到从生和尚拄着拐杖,迎着风雪,抱着个冻僵的小兔子,却想要暖活了它寻个窝放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