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的行李被提前安排送去元平了，故而载人的车辇走得很慢。 元曦想着女儿还小，不必太急，正好一路从北到南走，带女儿看看大梁的山河湖海。 她希望能让女儿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往后若是遇到郁结之事，也不必为难自己。 毕竟看过的天地多了，自会明白任何人都是沧海一粟，一切皆是缘法，强求不得，不如随心而为。 入冬之时，他们途经了豫州，也算故地重游了。 皇陵早已修缮完毕，他们自是要带宋樾昭前去祭拜祖先的。 现下皇陵中重新种满了松柏，已有长成之相。又有重兵把守，还有道士僧人日日祭祀供奉。 若不是看到祭坛下仍然立着的三首幡和遁龙桩，元曦几乎看不出那夜生死之战的痕迹。 宋楚渝见她眼中伤感，知道她又想起凌霄子了，便伸出手轻轻抚了她的背。 “无事，师傅和师叔羽化登仙了，功德无量，现下日日着受黎民供奉。” 不知是安慰宋楚渝，还是安慰自己，说完这话，元曦自己也觉得舒服许多。 她整理好情绪，同宋楚渝一起去祭拜祖先。 宋楚渝的生父有元后，因此并未和他的生母合葬，只能分别祭拜。 看他遗憾模样，元曦一时有怅然又有庆幸，若是他们还在那宫墙当中，又如何能守住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呢？ 出皇陵时，两人皆是满副心思，但在女儿叽叽喳喳的玩闹下也释然了。 他们决定不住皇家别院，还是想住梦庭轩，这样更方便带宋樾昭出去游玩。 哪知宋樾昭出了皇陵就嚷着想睡觉，宋楚渝便在外头骑马，元曦带着宋樾昭坐在马车上陪她休息。 但话唠宋樾昭坐上马车后又莫名兴奋了，一直喋喋不休。 “母妃，你猜安安在皇陵看见了什么？” 她将脸凑到元曦耳边：“安安看到玉桩和破幡上有金光萦绕。” 元曦心头一跳。 “安安可见过哪里有黑气吗？” 宋樾昭小脸一皱，认真思索后摇摇头：“没有，只看到有金光。悄悄告诉母妃，皇帝哥哥身上也有，而且还很厚哦！” 元曦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挺好，女儿能看到别人的功德，看不到脏东西。 “那母妃想知道母妃和父王身上有没有吗？” 元曦笑着摇头：“母妃不想知道呢，这个秘密一定要放在安安心里，不可以将你可以看到金光的事告诉别人。安安看到的叫功德金光，若是你看到那人身上有金光，说明他帮了很多人，他是好人，安安可与之相交。若是没有金光，也不一定就是坏人，世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 宋樾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母妃不想知道，她就不说了。 其实母妃身上好厚好厚的金光，比父王身上的还多呢。 所以她的父王和母妃一定是大好人。 话唠宋樾昭在马车进城时顺利睡着了。 宋楚渝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女儿一脸憨相地窝在满脸无奈的妻子怀中，眼皮虽然闭着，却还在轻颤，他一看就知道女儿刚刚睡着。 孩童都是如此，能睡的时候不睡，到地方了才开始睡。 乳娘要从元曦怀中接过宋樾昭，却被宋楚渝拦了下来。 他自己去抱。 虽然女儿从小到大都有乳娘嬷嬷和丫鬟伺候，但多数时候能身体力行照顾女儿的，夫妻俩绝不会假手于人，因此三个人的感情极好。 宋楚渝将女儿抱出马车，元曦跟在身旁，低声和宋楚渝说了方才女儿同她说的话。 宋楚渝也有些讶异：“全家就我没本事呗？” 元曦隔着厚厚的衣裳在他身上拧了一把：“说正事儿呢。” “莫要忧心，也不是坏事儿。起码咱们女儿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不是好人，可以少踩很多坑，特别是若要择婿，她自己便能看清。” 元曦也放下了担忧：“也是。” 刚进梦庭轩，元曦又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见到元曦和宋楚渝，先是一愣，后是惊喜。 自十年前“袁姑娘”半夜和几位道长一同走了再也没回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位“袁姑娘”竟是清虚真人，也就是瑞王妃。 现下见到她身旁的男子一副气宇轩昂模样，除了瑞王还有谁？ 他又再次端详男子的容貌，却被宋楚渝蹙眉问：“管事的为何如此这般看着本王？” 甄管事告罪：“小的在想，王爷是不是十年前时常在京中梦庭轩候着王妃的那位。彼时小的在京中梦庭轩做管事，印象中王爷日日都要来寻王妃，有时王妃不在，王爷还候许久，还让小的多安排些鱼的菜色，说王妃喜爱，还常常寻来些京中没有的鱼，让小的哄王妃说是‘今日特供’。” 他既然能问出口，自然就是做准的。 “还有这档子事儿？”元曦讶异，“怪道天天有鱼吃，还有好些我没吃过的鱼，原来是王爷安排的呀！” 宋楚渝哈哈大笑，颇为满意甄管事看眼色的能力，只道了声“赏”，便欢欣抱着女儿携着妻子前去安顿。 既然说到吃鱼，晚膳自然少不了鱼。 元曦见到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黄河大鲤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在京中吃到的鲤鱼到底不如豫州的肥美，此前途经豫州时都不是冬天，故而也吃不上。 这回吃到了，元曦自是十分开心。 “王爷还记得呢！” “如何不记得，你说你幼时爹娘带你出行，途经豫州吃了一回念念不忘。此前没能安排是我的遗憾，此次特意放慢了行程，没想到也没到下雪时节，虽比不得冰下的鲤鱼，但是水冷，鱼肉也是紧实的。” 也是那一回在马车上，迷糊的她让他觉察到身份，他们才有了往后的故事，他如何会不记得？ “王爷总是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元曦感动坏了。 “这么多年就遇到一个合心意的，可得当小祖宗一样供着。”宋楚渝笑着夹起一块鱼肉放她碗里。 因着宋楚渝的这句话，夜里元曦又在想入非非了。 “若是西陵人没有潜入大梁，没有这段机缘，不知道我和王爷会不会遇见呢？” 这倒是将宋楚渝问住了：“都在京中，肯定能遇见，只是不知会如何发展。” 当夜，夫妻俩做了同一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