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可有想法?” 元曦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果然就该是在朝堂上发光的人。 “有想法,但顾及太子,倒是不太好说了,否则太子压力更大。”宋楚渝也有些无奈。 元曦点点头,她家王爷是重情分之人,仁义、明德。 “只是不论如何,最后都得有个结果。我倒想知道,王爷是如何考虑的?”元曦好奇道。 “自是敬德保民。”宋楚渝道。 元曦点点头:“那便是以人为本,王爷主仁政。可若是当真放过这群做坏事的灾民了,恐怕会引起民怨,且保不齐会有浑水摸鱼之人。” “并非打算放过他们,只是依法办理,该如何便如何,不能特殊对待,也不会从重处罚。家中困难并不能成为犯罪的缘由,因着水灾,现在正大兴水利,本王打算聘用灾民参与水坝修筑,一来能得几分生计,二来他们曾受过水患,比旁人更上心。如此,生计问题便解决了。” 元曦连连点头:“王爷此法极好,灾民凭劳动吃公粮,再没理由打砸抢,若还是以受灾为借口行犯罪之事,也可纠出来。” “只是现下灾民安置确实是个大问题,因着此前未想到会有水灾,故而灾民是分批转移,现下东一处,西一处,不好管理,难免混乱。然京中却没旁的闲地安置了。”宋楚渝蹙眉道。 元曦思忖片刻,道:“京城北郊因地势高未受水灾之困,也正因如此,那处多是贫瘠荒地,何不如用起来,在那修建临时住所,也好方便管理。” “即便是荒地,也有所属,倒不好强制要求官员让出自己的地来,恐怕会引起官怨。”宋楚渝觉得此计可行,却有难度。 “不是让他们无偿让出,从国库中挪出银子,以当租赁即可。若银子不足,可联合天下富商。” 元曦从柜中拿出放着钥匙的小盒子。 “士农工商,于富商而言,这却是跨越阶层的机会,他们只会感激朝廷。旁的不说,韦晁必定身先士卒。朝廷出钱租赁荒地,若是有不同意者,其心如何,天下尽知。” 宋楚渝眸色一亮。 “租赁之后,朝廷统一派人管理。长此以往……”她眨眨眼,“天下为公。” 大梁本就人多地少,土地交由朝廷统一规划,可开荒、可作公务之用,如此一来也不会再浪费土地,百姓也有谋公职的机会。 故而,她的法子当真可以说得上是既可缓燃眉之急,又可兼顾长远之计。 宋楚渝连连点头:“王妃继续说,此后呢?” 元曦眨眨眼:“此后便是长远的灾荒管理了。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为灾民分发种子、减少农业赋税……王爷饱读经书,自是不用我多言。” 起初宋楚渝十分惊喜,而后十分惊叹,最后惊呆了。 他自幼受父皇亲自教导,故而政事上小有见解,属实必然。 元曦自幼长在民间,若说血脉却又是武将血脉。 “王妃如何能知晓这么多?” 元曦没好气道:“先前尚未成婚时,夜里闲来无事或是睡不着,总会让闵博士出来讲讲,这样便好睡了。这些都是闵博士的见解,不是我的。” 宋楚渝讶异,若闵范程有如此未卜先知能力,太子何至于如此? “这些都是闵博士告知于你的?他竟预知今日之事。” “当然不是,他左一句右一句地讲,我挪动拼凑,便是这番话了。” 宋楚渝知道了,闵范程负责讲书,她负责运用。 他承认他嫉妒了,嫉妒她聪颖,也嫉妒她的政治敏感。 若是太子知晓,必定比他更加嫉妒。 “若本王的王妃是男子,必能名垂千史。”宋楚渝竟一时有了惜才之感。 “王爷说笑了,我若为男子,如何能嫁给王爷说出今日这番话。且我不稀罕王爷那青史给我记几笔,留名又如何呢?父亲也留名了,也没得什么好下场。” “那是因为君王不仁。若是君王仁义,必不会如此。”宋楚渝斩钉截铁。 元曦心下一动:“那王爷觉得,太子会是仁君吗?” 宋楚渝不假思索:“太子品行纯良,往后必定是仁君。” 元曦松了一口气:“既然王爷认可太子是位仁君,便将今日咱们商议之果私下告知太子吧。如此,下回上朝,太子也会少许多压力。” “此法甚好。”宋楚渝点头,“祯宁今日入宫为何?” “自那日晕倒以后,皇上身体日益虚弱,又不能进食,方才四日,已瘦成人干,恐是时日无多。” 宋楚渝叹了口气,到底是他的亲兄弟,纵使坏事做尽,到了生命尽头,却还是令他唏嘘。 但他却能理解元曦之恨,因为他也恨。 “祯宁是想给他个痛快?” 元曦摇摇头:“今日皇后也问了有没有法子能让他像急病一样走,好早些腾出位置给太子。” 宋楚渝心下一急:“莫要说你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现在这副模样是他自找的,但若是你亲自动手,被人知晓了却是弑君之罪。要动手,也得让她自己动手。” 元曦猛然想起在长门宫时皇后苦口婆心劝她莫要弑君,方才却问她有没有弑君的法子。 她一阵苦笑,却不想将姐姐想得如此心机深。 “祯宁同她说有?” 元曦摇摇头:“倒也没这么蠢。我同她说没有,且我六月底之前要离京。” “离京。”宋楚渝猛然想起此前答应她的事,“可是要回元平?本王便命人去收拾东西,咱们一块回去。” 见他如此毫不犹豫,元曦心里暖融融的,她拉住他的手:“王爷别急。不去元平,赶不及了。我去豫州找师傅,处理皇陵之事。” 将皇陵阵法解除,才能真的断了西陵人的心思。 “若是为你自己便罢了。可你才解了京城水患,元气大伤,若去豫州。我实在不放心。”宋楚渝摇摇头,“别去了。” “王爷。”她伸出手放在他手上,“也不是不为自己,师傅说爹娘可能会在豫州,我必须得去。” 宋楚渝犹疑片刻,还是应了她。 “那我命人收拾,咱们一块去。”宋楚渝就要起身。 “王爷若是走了,太子在朝中岂不就是孤立无援?虽苏大人能助他,可苏大人全没太多权势。” “那又如何?”宋楚渝蹙眉问道。 “王爷不若留下监国,我自己一个人去。”元曦道。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什么理由让我妻子一个人出远门?”宋楚渝挑了挑眉。 “我法力无边,很快便回来了。”元曦笑道,“又有师傅在旁,王爷别担心。难不成王爷还能比师傅法术高强?但朝中没有王爷,恐会大乱。” 宋楚渝蹙眉思忖。 “王爷就答应我吧。”元曦摇着他的手撒娇。 “那好吧。”宋楚渝无奈答应。 夫妻俩聊完,宋楚渝又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