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十三天后。 皇城外瑞王府紧锣密鼓筹备五日之后的瑞王大婚。 皇城内三年一次的选秀刚刚结束,各宫人手已安顿完毕,正是一片喜庆热闹景象 。 皇帝此次选秀颇为轰动,三品以上官员家中无论嫡女或庶女,但凡是十三至十六岁的,皆可参与选秀。 因而遴选结束后,光是已经确定入宫的秀女就有六十余人,各份位皆有封赏。 原先宫中老人陈美人和蒋美人也依例晋封为容华。 然最在宫中掀起波澜的,却是从二品官员之女力压众多一品官员之女,同丞相之女一样,被册封为婕妤。 婕妤之上,便只有昭仪、贵妃、皇贵妃和皇后了。 大梁史上从未有过二品官员之女在选秀时便获得如此高份位的,因而宫中难免议论纷纷,只怕宫中又多一个汤贵妃了。 长秋宫内,太后也正为此而头疼。 玉嬷嬷正立在太后身后为她揉着穴位缓解头疾,却听内侍来报瑞王殿下入宫了。 太后摆摆手,玉嬷嬷退至一旁。 她缓了缓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望着从门外大步流星走进来的亲儿子。 “脚底生风,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不成?”太后打趣道。 “娘娘忘了,五日后咱们王爷要做新郎官了,这可不是天大喜事么?”玉嬷嬷见自家王爷脸上满是红光,也禁不住跟着揶揄起来。 宋楚渝倒也坦然:“届时少不了母后的儿媳妇茶,只管等着便是。玉嬷嬷的喜糖也少不了的。” “哀家可就等着了。”太后心头只剩喜庆。 她摆了摆手,在玉嬷嬷耳旁低声交代几句,玉嬷嬷便转身进了里间。 “祯宁那边如何?可需要宫中帮忙的,尽管同哀家说。”她又叹了口气,“祯宁不容易。” “哪轮得到母后操心?儿臣早就安排好了。方家虽然人丁稀薄,但谢氏却还是大族。儿臣早就给岭南谢氏和谢璟都去了信,他们都派人来京中来,届时方府只有热热闹闹,没有冷清的。”宋楚渝含笑道。 “周全、周全,这般好,莫要委屈了祯宁才是。只是到时需要兄弟背着上轿的,也得安排好了,要不让谢璟背也行,他同你交好,又与祯宁同辈,表兄也是兄。” “母后就别操心了,儿臣安排自是妥当的。今日前来就是想让母后知晓此事进度,免得母后忧心。”宋楚渝一脸笑意坐到太后身旁。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 亲儿子自小便懂事,甚少让她忧心,本也是英才,自小就担得起一句“文武双全”的赞叹,弱冠后却不能在朝堂舒展才华,为的不过是让着异母兄弟。 若是这兄弟能成事,倒也还算值得,然现在前朝后宫却是一团乱麻。 思及此,太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母后怎地还叹气了,儿臣这是让您放心来了,却不是让您忧心的。是儿臣哪里没做好?”宋楚渝急道。 “不是你的事。”太后也不瞒他,“是你皇兄又破例晋封了。哀家想起先头那个,总是不安的。” “哦?”宋楚渝最近忙着府里的事,对选秀的事也不太关心,听到太后如此说,倒是想起元曦交代他的事。 “皇兄破例晋封谁家姑娘了?” “廷尉秦郁峥之女,只是从二品官员之女,却封了个婕妤。” “秦郁峥之女?”宋楚渝心下讶异,面上却不显山水。 他依稀记得在肃州之时,元曦说她曾去秦郁峥家中。 “你认识?”太后却看出他的走神,“你是送了鸿雁的,可别东沾西沾了。” “母后想什么呢?倒像是祯宁娘家人似的。”宋楚渝气笑了,“儿臣和祯宁此前在肃州结缘,与秦大人离不开关系,故而对秦大人有几分了解。他为官清廉,心系百姓,他家中子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原来如此。”太后脸色稍霁,“哀家也是听闻秦郁峥给汤家兄妹的判罚,故而对他有些印象,否则必定竭力反对秦家阿菱一入宫便封婕妤的。可悠悠众口堵不住,你皇兄却是冒进了些,只希望她不要成为第二个汤姝。” “不会的。”宋楚渝安慰道。 母子俩又说了些家常,玉嬷嬷恰好从里间出来,手上不知拿了什么,用锦帕包得好好的,那锦帕上头还绣着一对鸿雁。 “你成婚晚,有些事应当无师自通,但哀家也不知你究竟通没通,你还是得好好研习研习。”太后支使琢磨将那东西递给宋楚渝,见他要打开,又道,“回去再看。这几日就别入宫了,好好准备当你的新郎官,别忘了哀家的儿媳妇茶。” “也别忘了奴婢的喜糖。”玉嬷嬷也笑着插嘴。 宋楚渝掂量掂量手中的东西,心中也知道这是何物,笑道:“哪能呢?不过人家锦帕上绣鸳鸯,怎地母后绣鸿雁。” “不是你说只娶祯宁一个?那鸳鸯一夫多妻,不合适。别啰嗦了,快去吧。”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 宋楚渝“嘿嘿”笑了两声便退出了。 亲儿子一走,太后再也装不了轻松。 “快过来给哀家揉揉。” 玉嬷嬷心中焦急,却也只能暗自叹息。 为着皇上的事儿,太后好不容易调养好些的头疾又频频犯了,再这般下去只怕不好。 “要不让姑娘进宫给您揉揉吧?奴婢手艺却不如姑娘。” 上回元曦进宫,抽空给太后做了揉触,确实令她舒爽不少。 “糊涂了,两个孩子正准备喜事,哀家一个老婆子怎好扰人家好心情?放心,哀家无事。后宫妃嫔都已安顿完毕,便让她们明日起到长秋宫请安吧,后宫无主,却不能同以往一般乱了规矩。” “是。”玉嬷嬷恭敬道,心中却还是叹息自家娘娘到底放不下后宫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