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考虑如何将此事压下去。”元曦一字一句道。 “正是，那一刻我方看清，比起被人背叛，皇上或许更在意的是颜面，我猜那一刻，他想的应当是如何让在场之人永远守住这辛密。故而我才出面将群臣引走。”宋楚渝认真解释。 “可若是皇上真想让他们成为永远守口如瓶的人，他们也难逃一死啊！” “你说得没错，但皇上不会这么快动手，因为今日在场皆是重臣，若是他现下将他们通通杀了，不仅有掩耳盗铃之嫌，还会被世人唾骂。今日我将他们引走，也是给了他们向皇上表态的机会，告诉皇上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是，王爷是做了好人，可那两人却被放过了，我怎能忍？而且，皇上现下不能将大人们一口气杀死，但回了京也可以再慢慢找由头弄死，王爷这好人恐怕白做咯。”元曦忍不住阴阳怪气。 “你说得没错。”宋楚渝却不介意。 他又将那茶推到元曦面前。 “所以中间有个时间差，若是此事无波无澜下去，他们必死无疑。然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汤家兄妹之事是否摆到明面上，皇上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若是他想放过，群臣心中也会有所介怀，而皇上也会揣度自己对两人的处罚在臣子心中的影响。罚得重，间接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不罚，那便是默许祸乱后宫的行径。现如今，皇上也好，群臣也罢，他们都会希望有个正当的缘由将这两人处死，以此才能消除他们与帝王之间的芥蒂。” “所以……”元曦的眸色终于亮了亮，接过那盏茶。 “所以你便是那由头。”宋楚渝淡笑道，“本王说过，会为你铺好路，纵使不能保证是康庄大道，但也会保一路畅通无阻。” 元曦一时激动得不知所言，终只是说了一句：“王爷大恩，无以为报！” 宋楚渝扬了扬唇，还算个讲道理的小姑娘。 “王爷。”姜舒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正阳宫来报，贵妃有恙，命各宫收拾好行囊，即刻启程回京。” 两人对视一眼。 另一头，延福宫也收到回京的消息。 太后蹙了蹙眉：“贵妃有恙为何不等安稳了再回宫？这才来了两日，便要回京，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玉嬷嬷凑到太后耳边说了几句。 太后神色从震怒转瞬变为耐人寻味。 然她思索半天却道：“你唤王爷过来。” 玉嬷嬷接了命令便前去安排。 宋楚渝接到太后的召唤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延福宫，然推门进去却遭自家母后几记冷眼。 他只好自行端坐在椅子上。 “你究竟想干嘛？”太后开门见山。 宋楚渝只“呵呵”干笑两声：“不知母后是何意？” “今日之事，是你的手笔。”太后眯了眯眼，虽像问句，却不是问句。 宋楚渝一时无言，方才意识到女人在直觉方面的天赋确实难以估量。 “上回你在宫中问哀家汤家兄妹之事，哀家便觉得有些不对。莫说后宫了，前朝的事你都不甚在意。哀家想不明白你缘何会突然留意这两兄妹，便安了人盯着那两人，也未发现端倪。今日哀家才知，原来不是未发现，而是未想到竟有兄妹会行苟且之事！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又是如何知道的？” 似是能猜出自己儿子会忽悠自己，太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向知道哀家信你，有什么事哀家也从不过问，公事也好，私事也罢，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哀家也不逼你。但汤家两兄妹之事，你既已知晓，缘何不早些同哀家说？非得等今日你皇兄在众目睽睽下丢了颜面，哀家这个做娘亲的才知道原来我的好儿子竟有这般算计！” 太后怒不可遏，握着帕子的手往桌上重重一拍，方才震醒宋楚渝。 宋楚渝咬了咬下唇，便挑着捡着将汤庆易和高莺莺在青州之事说予太后听，却省去了关于魂魄方面的部分，只重点说了两兄妹的李代桃僵。 太后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汤贵妃竟是个妓子之时，险些头痛欲裂。 宋楚渝叹了口气，过来帮她揉太阳穴。 “儿臣就是不想母后如此生气，才不同母后说的。现下母后如此，儿臣到底还要不要说？母后莫要在为皇兄的事生气了，不值当。” 太后想到昨夜之事，也重重叹了口气：“说，怎么不说？哀家不是为你皇兄生气，是为大梁王朝后宫叹息啊。哀家曾答应过你父皇……不对，你以往不是这般行事作派，你变了。” 宋楚渝眉心跳了跳。 太后推开他的手，上下打量他：“哀家的渝儿以往只循着兄友弟恭之则，凡事皆以皇上为首，平日处事从不站于人前。然现在却主动调查起后宫之人，宴席上主动挑起事端，还筹谋了一记亭中捉奸，桩桩件件无一不指向那对狗男女，若是为你皇兄，大可不必如此迂回，更不会落你皇兄的脸。” 宋楚渝抿了抿唇瓣，没有否认，却不知如何回应。 “你不是为你皇兄。你究竟是为谁？” 见儿子仍是不答，太后开始细究起来，半晌斜了他一眼，道：“是为了你新带进别宫的那个贴身侍从？” 宋楚渝倒吸一口凉气：“母后如何猜到。” 太后冷笑一声：“这有何难猜？你莫不是以为哀家坐上这位子靠的只是年轻时同你父皇的一段情谊吧？” 宋楚渝垂下头。 “你是断袖？”太后挑了挑眉。 宋楚渝更无言了。 太后又细细想了片刻：“不对，她是女子。她是哪家女子，惑得你如此冒进。” 眼眸中满是犀利和防备。 宋楚渝却呼出一口气，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那儿子便招了。她是方家的小女儿。” “什么？哪个方家？”太后蹙眉道。 “她是镇国公府的小女儿方祯宁。” 饶是太后这般历尽千帆的人，听到这消息，此刻耳边都如同劈过一阵轰鸣一般，不可置信道：“方家还有人？方祯宁还是个小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