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一路跟在宋楚渝身后,见他一言不发,也知道他在想事情,直到两人都进了殿内,她才开了话匣子,哪知宋楚渝也刚好开口。 “王爷别担心,正阳宫的黑鸟是我安排的。” “正阳宫的黑鸦可是你安排的?” 两人怔愣了一下,相视一笑。 “王爷英明,是我安排的,不过不是黑鸦,是乌鸫。”她掏出怀中的符纸,“可为难它了,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它上哪儿唤来这么多乌鸫。” “不是延福宫上方的那群黑鸦?”宋楚渝讶异。 “自然不是。那群黑鸦我也不知它们去了何处,但正阳宫上方的是我的乌鸫和它的伙伴们。” 宋楚渝越细思,便对她的机敏越发赞叹。 “我方才在殿外瞧着了,皇上刚迈进延福宫,那群黑鸦便自行飞走了。虽说皇上有龙气,但我瞧着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再联想到今夜那张纸片和挖出来的白鸟石像,我猜想应是那两人的诡计了,应当是西陵人用法术召集的黑鸦。” 宋楚渝微微颔首:“那你是如何刚好掐准时辰,在皇上要幽禁我母后时,让那群乌鸫出现的?” “皇上要幽禁太后?我不知呀!”这回轮到元曦讶异了。 “我想的便是白鸟和黑鸦,一白一黑,一吉一凶,只要知道是人为的,那他们要做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无非是想捧汤姝上位,再抹黑太后娘娘呗!我想着既然他们要用凶象来抹黑太后,那我也将此法用在皇上身上,看看他们该如何抹黑皇上呢?若是他们有意要害太后,那也一样会害了皇上。若是无意,那太后和皇上自然都无事了。我想着都是黑鸟,寻常人也无心区分乌鸫和乌鸦的,凑合着用吧!” 宋楚渝无奈摇头,却又不得不夸赞她:“好一个凑合着用,敢设计皇上,你竟不惧天威?” 元曦瞪大了双眸:“修道许久,竟不知天威是源起皇上?咳咳,虽说是天子,但……” 许是修道的缘故,在她心里人便是人,鬼便是鬼,神便是神,她没见过神,不敢说神是何模样,但皇上也不过是个有龙气的凡人罢了,若生于普通人家,龙气也不会有的,所以在她心里,天威和皇上并不挂钩,只要不被逮着错处砍头,那便无所谓了。 然让她意外的是宋楚渝对于此事的态度。 以往他对皇上是十分敬重的,且不论她设计皇上了,就算只说皇上两句不好,宋楚渝都会面露不愉。 今夜却是欣然接受了她的设计。 “想什么?”宋楚渝见她出了神,便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没什么,太后还好吗?最后无事吧?” “嗯,无事,多亏你的小乌鸫。” “可太后对皇上素有养育之恩,为何皇上不顾情分,因为区区小事便要幽禁太后?”元曦想不明白。 宋楚渝垂下眸子:“有何想不明白的?彼时你姐姐不也是……” 元曦冷了脸。 也是了,帝王之情素来稀薄,轻轻一戳便消散了。 每每提到此事,两人心中都一顿烦躁,然元曦意念还是清醒的。 “今日那两人的计策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白鸟一事没获得个好,也没沾上黑鸦的好处,却不知他们应当如何应对?” 宋楚渝转了转扳指:“不知后招如何,但现下他们意欲何为,应当是众人皆知的,只不过看皇上如何应对此事罢了。是要就此顺势封后,还是一笑了之。” “封后?”元曦想到贵妃的出神,不禁哑然失笑,“皇上真的要为她晋封吗?” “不好说,她怀了身孕,循例是皇子诞生后要晋封的,往上只有皇贵妃和皇后了。但是现下雪凰一出,不好说会否提前晋封。” “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晋封的。”元曦抹了抹折扇,“我不可能等到那一天,我得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了。若是他们的奸情被公之于众,让皇上颜面扫地,皇上会如何考虑?” 宋楚渝笑道:“谁能忍受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必定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但,若皇上颜面扫地,你是否会介怀?”这话她问得小心翼翼。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犹豫的就是此事,要请诉彻查巫蛊案,必定涉及两人身份,如何能够兼顾皇帝的颜面,又能将此事公之于众,这是她最苦恼的。 为何要兼顾皇帝颜面,自然是因为他是宋楚渝的兄长了。 他不开心,宋楚渝也会不开心。 宋楚渝帮了她这么多,她不希望他不开心。 没想到宋楚渝却反问:“我为何要介怀?那又不是戴在我头上的绿帽子,况且他头上的绿帽子早该掀了,皇家血脉混乱成这般模样,不该掀吗?” 这话说得凉薄,元曦更加诧异了,看来今夜她不在场时,王爷和皇上发生了不小矛盾。 “那便以此开始第一步吧,我们也莫等了。”元曦道。 “只是……”宋楚渝话锋一转,“如何让此事被他人发现,还需细细斟酌,虽错在他二人,但也莫要挨上你我的手,毕竟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是自然。这便是昨日晌午时我同王爷说的我自有我的办法了。今夜他们计划落空,想必也十分着急,我再点一把火,将他们烧得更急些,让他们自己乱了阵脚,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眸中映衬着屋内隐隐跳动的火光,眸色竟比平日更亮眼些。 她凑到宋楚渝耳旁,低声说着她的计划。 宋楚渝也立着耳朵认真聆听。 “啪嗒——”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陡然钻进房内的冷风将正好说完话的两人吹开了些。 宋楚渝站起身走向窗边,看了眼窗外有些露白的天,将窗轻轻关上,转身对元曦道:“马上天亮了,这两夜你都未能好好歇息,今夜便在殿内好好歇歇吧,我也让姜舒到门值房休息。” “那是侍卫住的地方吗?那我也去门值房。”她起身就要走。 宋楚渝抓住她的手腕:“你跟他同住就没有男女大防了?在此歇下吧,本王出去走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殿门。 “姜舒,往听阳苑送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