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大为震撼，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贵妃的脸，就匆匆移开了视线，她唯恐自己多看一眼，都会看到自己不该看的。 一国之妃，竟是如此地……轻佻？ 不知以往宫宴时贵妃是不是也穿成这般模样，那脖颈下的一整片雪白几乎晃瞎了她的眼。 最诡异的是，皇上为何不阻止？ 元曦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又匆匆低下头来只敢用余光来瞥。 看来席上之人皆被贵妃的这一身清凉吓得不轻。 席末的几位大臣低着头也不敢直视座上之人，但元曦从侧颜中也能看出他们的尴尬。 就连她身前的宋楚渝行完礼后都别开了脸，只瞧着手中茶盏，连贵妃身侧的皇上他也不瞧。 元曦悄悄地观察，发现只有一个中年臣子脸上表情虽然也尴尬，可眼睛却不停瞅着席上的贵妃。 他长相不若旁的男子轮廓锋利，体态略有发福，肤色比正常男子也白皙许多。 应当不是武官。 可他身上也无书卷气，应当也不是文官。 身上水蓝色的衣袍倒不是常见的官服，至少闵博士教她认重臣官袍的时候漏了这颜色，那他应当不是重臣，可不是重臣，又如何能随行圣驾。 而且还肆无忌惮地瞟贵妃。 莫非…… 这是汤庆易！ 元曦越观察，便越发肯定此人身份。 仇人在前，她恨不得上去将他脖子扭断！ 然而这是太后张罗的宴席，她不好轻举妄动，便只能在心中独自盘算。 汤庆易端坐在席末，也是坐立难安。 他不是没看见贵妃身上的衣着，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可他没想到她能如此没脸，将这种衣服穿到人前。 他让她多引诱皇上，可她怎能如此没羞没臊，以往在宫宴上她也不曾如此，妓子便是妓子，出了宫心也放飞了。 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一双狠戾的目光射向他，他猛然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却见人人都垂着眸，没人看他。 到底是谁? “贵妃这般衣着，当真是娇艳无双。”一片寂静中，一道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正是来自于高位席上的太后。 她音色沉沉，态度难辨，只有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众人听到声响下意识抬头又迅速低下。 贵妃更是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为难地向皇帝求助，皇帝却恍若未闻。 “臣妾、臣妾……”她支支吾吾，脸上一时有些羞臊，又抬眸望了眼汤庆易，见对方也垂着头不肯帮她，心下更是委屈。 “众爱卿为何皆垂了首，有何不敢看的？都抬起头来，好好欣赏园内春色吧。”太后却不在此纠缠，只淡淡转移了话题。 然臣子们未听见君王下令，也不敢真的抬头，直到座上的真龙天子说了一句“都抬起头来吧”，方才敢真的抬头。 一时间园内气氛缓解了不少，皇帝又说了几句，其间又有几个臣子推波助澜，园内立马热络起来了，夸赞的夸赞，喝酒的喝酒。 元曦也顺势抬头瞧向贵妃。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就让她更加惊讶。 这贵妃的腰间怎地萦绕着一圈黑气？ 可她不是有孕吗，有孕之人应是灵气环腰，不应如此的。 这是怎么回事？ 元曦眯了眯眼，正想画符，却猛然想起这是在太后张罗的席面上，她不能作法，也不好现下开口问，只好听着众人杯盏交错、言笑晏晏，暗中观察贵妃和汤庆易的神色。 其间果然见两人若有似无地撞了许多次视线，贵妃那双杏眸还是含了情一般，在每次视线交叠时，恨不得将秋水粘在汤庆易身上。 而汤庆易却每每看完贵妃，便不自觉地又看皇帝和太后。 为何会看皇帝和太后，莫非他们有什么算计？ 不知不觉已近晌午，天也热起来了，元曦估摸着这无聊的春日宴也该接近尾声了。 “今日好春光，可有爱卿愿为这春日好景赋诗一首？” 元曦正以为会听到文人墨客的吟诗作对时，大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模样，没人做声。 “咳咳……”那水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那就由本官开头，作曲一首吧。” 他扬了扬头，连带着座上的贵妃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等等。” 众人朝元曦方向看过来，却是她身前的宋楚渝开了口。 他拨弄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朝皇帝行礼后道：“往日宫宴在此环节都是汤大人一马当先，臣弟知汤大人才华横溢，但臣弟觉得也应当给诸位大人一些机会。” 皇帝却神色莫名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宋楚渝见无人回应，又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意找了个姿势倚在椅子靠背上，活脱脱一副闲散公子模样。 他用指尖揉了揉耳朵：“好吧，臣弟只是觉得，这十余年来每次宴席都是听那些小曲儿，甚是厌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换着别的听听吧。” 皇帝的视线在宋楚渝身上来回打量，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探究。 大臣们气都不敢出。 他们知道皇上对瑞王心存芥蒂，瑞王这些年也在朝堂中像隐了身一样，平日除了游山玩水也无事可做，若不是此次出行他随太后一起，他们早就忘了瑞王是何模样。 却万万没想到瑞王突然发了声，还说了他们一直不敢说的话。 “你想听谁作诗？” “无所谓。”宋楚渝满不在意，“只要不是唱曲儿。” 皇帝沉沉盯着他，半晌终究是笑道：“那好，既然瑞王不想听国舅作曲，那便换个人作赋吧。” 汤家兄妹霎时面如死灰。 众人也皆是意想不到的模样，就连太后也抬了抬眸打量了宋楚渝。 不怪众人诧异，自汤姝入府以来，皇帝从未冷脸待过这两兄妹，当众如此令他们下不来台，也还是第一次。 按照以往皇帝对瑞王和汤家兄妹的态度，必定是偏向汤家兄妹的，然这次却不知为何。 “那哪位爱卿愿意率先赋诗一首？”皇帝视线看向百官。 大臣们或是垂下头，或是别开脸。 汤庆易咧了咧嘴角，他倒看看谁会接这烫手山芋。 却有一人站起身来，声音洪亮：“臣苏润平，愿为大梁盛世赋诗一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