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些声响，以为有人便追了出来。方才抬头，似有只乌鸦飞过，秦将军可见着了？” 她抬头指了指听阳苑：“那儿飞出来的。” “袁兄弟也看到了？是好大一只乌鸦，今夜已在此处徘徊许久了，方才才飞走的。”秦书明顿了顿，“若是再回来，我便将它驱了去，免得明日冲撞了贵人。” “秦将军说得是。无事便好，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何事需要我帮忙的，秦将军尽管跟我说。” 秦书明抱拳：“那便先多谢袁兄弟了！” 元曦瞧了眼听阳苑上方，心知今夜也无法查探了，便与秦书明告辞转身走向德阳宫。 那只乌鸦只是一只寻常乌鸦，还是和她的乌鸫一样，用来传信寻人呢？ 若是，会是找谁？ 她心生一计，加快步伐走向德阳宫。 刚步入院中，就见殿内灯火跳跃，她小步快跑上前问姜舒：“姜大人，王爷醒了？可是有什么事？” 姜舒见她如此神色，心下欣慰了些，幸亏王爷不是单相思。 “王爷说若是您回来了有何消息都可以告知他。” 元曦微微诧异，这是在等她？ 她推门而入，却见宋楚渝坐在外间看书。 她方才一路上纷乱的思绪不知为何竟平静下来了。 “王爷。” 宋楚渝抬眸：“回来了？坐。可查探到什么了？” “在听阳苑遇到了秦书明。”元曦道。 “秦书明？”宋楚渝对这名字陌生又熟悉。 “王爷似乎没见过他，这是之前我在豫州遇到的都尉，现下升任羽林卫中郎将了，同他聊了几句，发现他叔父是肃州刺史秦郁峥。”元曦也不兜圈子。 宋楚渝讶异：“竟这么巧？” “等等，如此说来，秦郁峥也升任了吧？” 宋楚渝虽不在朝中任职，但对官场仍保持极强的敏锐度。 “是，只是我过于急躁，让他警觉了，并未告知我升任到何职位。” 宋楚渝并不说话，拿着书卷站起身在房中踱步。 升任？ 知道金矿有西陵手笔后，他并未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因为现下金矿埋在地下，天王老子来了也采不出来，若是他将此事上禀，指不准引来皇上的猜忌。 现下在给镇国公府查案，更是要谨慎，若引来猜忌，当真就是横生枝节了。 他交代了秦郁峥莫将他和元曦查探到金矿的事说出去，若是非要上报，就将他们行踪抹去，只要和他们无关，任秦郁征如何说都行。 “也不知秦郁峥缘何升任。”元曦见他在想事情，没由来说了一句。 显然两人想到一块了。 “嗯，许是金矿之事。”宋楚渝低喃。 “王爷是担心肃州我们的行踪被泄露？” 宋楚渝颔首。 “应当不会……咱们在肃州人前的行踪也止于开放城门那日，一切都是以查偷盗案为名，搜查派出的都是自己人，也对矿工做了安顿和保密事宜，若他们泄露，他们比咱们还危险。再说了，若是秦郁峥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对他弊大于利。” 元曦站起身走到宋楚渝身侧，继续道：“王爷想想，肃州是秦郁峥辖地，他若是说了，难保不会被皇上怪罪，缘何等到金矿埋了挖不出了才知晓这么个地方？手下的人揽了金矿这么多年，秦郁峥便没有渎职之罪？这可是死罪。李承栋暴毙，死无对证，秦郁峥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他自己难道就不掂量掂量？若我说，指不准他比咱们还担心这事儿被人知道。” 她顿了顿：“更何况……” 宋楚渝转过身来看着她。 “说句大不敬的话，大梁境内，地方政务能否直达天听，全靠刺史一张嘴。更何况，当时王爷便是司隶校尉，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我和秦郁峥，也算生死之交了。”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大梁可没这么干净。 宋楚渝看着她目光中的狡黠，挑了挑眉。 她是如何能将同流合污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清新脱俗的？ “咳咳，王爷，并不是说咱们就永远不给皇上讲金矿之事了，这不是还没查清楚西陵人的阴谋嘛！况且金矿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挖出来呢，咱们也没拿一文钱，若是王爷想全然告知皇上，也不是不行……” “现下不急着全盘上禀，只是担心秦郁峥那儿出了差池。但你分析得极对。”宋楚渝笑道。 “王爷没有误会我便好。”元曦松了口气。 “你是真的和从前不同了。” 元曦低下头：“以前只是不愿将事情想得太复杂，后来发现在这世道做不了纯粹的人。” 作恶之人在权利巅峰啸叫，无辜之人背负秘密枉死，忠君之将远走他乡，真龙之后东躲西藏。 是啊，这是什么世道。 房内霎时陷入死寂。 宋楚渝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如何回应都是理亏。 元曦却主动开了口：“也不知秦郁峥现下是何官职？” “朝中确实近期有调任，只是我未在朝中任职，又才回来几日，回去后打听便好。不过，你说得对，无论是何官职，他都应能为你所用了。” 元曦扬了扬首：“那可不？” 宋楚渝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又道：“还有何发现吗？” “差点忘了。” 元曦掏出一张符纸，在上边画了几笔，又掐了个诀，符纸化作黑鸟停在她肩上。 “这是给我传信的那只乌鸫？” 元曦颔首：“正是。王爷也记得它是传信用的。我今夜在听阳苑外见到一只乌鸦飞过，我疑心也是传信用的，只是遇到秦书明，便跟丢了，我想让乌鸫代我守着，毕竟它能飞。” “去吧，可别被人发现了。”说罢，她一把抓住乌鸫的身子，将它抛出窗外。 “你说你遇到的是乌鸦？”宋楚渝问道，“乌鸦可不是祥瑞，怎会有人用乌鸦传信？” “乌鸦在大梁不是祥瑞，但是在西陵可是圣鸟。而且师傅说了，乌鸦是一夫一妻，寿命长，又忠贞，可比大部分男人都好些，也不一定是灾祸。”她又戏谑看向宋楚渝，“王爷不知道吧？” “你师傅许是对这世道的男人不了解，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巴望着妻妾成群的。”他语气低沉，像在解释，又像在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