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又给他们倒满茶。 元曦谢过后又随口问道：“汤贵妃以前病得很重么？” 孙婆子摇摇头：“我也不知，谁也没见过她出来，应当病得很重吧，不然怎么不出来呢？” “幸好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了。”元曦抚了抚孙婆子的胳膊，“婆婆，听说后来他还娶了亲呢，娶回来的媳妇儿也生病了吗？” 孙婆子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他那媳妇儿我们也很少见到，我偶然瞥见一眼，感觉……” “感觉什么？”元曦好奇地扑闪着眼眸。 “感觉不是良家妇女，虽是穿得素裹，可那身段、那仪态，能把男人勾得没魂，啧啧啧。”孙婆子放低了声音。 “啊？”元曦讶异，“莫非是他此前在青楼的老相好？” “那就不得而知咯！”孙婆子摇摇头，“反正他们也没拜天地，是不是娶亲，还不好说呢。” “听说后来他媳妇儿也生了病？”元曦又问。 孙婆子点点头：“是。他媳妇儿后来怀孕了，本就娇弱的时期，还被他妹子过了病气，后来孩子没了，从此他媳妇儿就落了病根，也就再也没见过了。” “原来如此。”元曦唏嘘不已，“那汤国舅一下子管两个病人，怎么养得过来呢？若那时的莺莺阁生意不好，他应当也没什么钱吧？” “唉，同邻里邻居借呗，能怎样？我们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哪能袖手旁观。”孙婆子摇摇头，“不过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当初我给他借了二百两，后来他发迹了，还了我两千两。所以啊，该他发迹。” 元曦“呵呵”干笑两声。 “那汤贵妃病是怎么好的？”宋楚渝突然开口。 孙婆子方才发觉旁边还坐着个男子，她仔细瞧了眼谢大郎，见他也一副和煦模样，方才不夸她的茶的不愉也散去了。 “谁知道怎么好的呢，突然就好了，可能遇到仙人了吧。病好后不久头一回出门，就遇到咱们圣上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天生凤体？”孙婆子感叹。 宋楚渝忍不住嗤笑出声。 乡野村妇，天生凤体，简直是个笑话。 “天生凤体？有人给汤贵妃批过命吗？”元曦却注意到了孙婆子的措辞。 “说是有位大师给她批命，说她的病一定会好，因为她天生凤体，凡事都能转危为安，只是需经过一番淬炼。现下可不就应上了？真准！原先我们都还不信呢，要不怎么说没料到她能有今天？”孙婆子一拍大腿，“要是能见到这大师，我也想找他算算，看我那孙女何时有好姻缘。” 元曦和宋楚渝对视一眼。 “话说回来，婆婆，那汤国舅原先作赋的那青楼叫什么呀？” 孙婆子一拍脑袋：“哎哟，小郎君，这可难倒我了。叫什么……我也给忘了，反正是在那环翠胡同里，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开着了。” 环翠胡同，这一听便是烟花柳巷之地。 “说起来，得亏出了个汤国舅和汤贵妃，否则我们青州恐怕还以青楼闻名，现下天下人都知道青州人善曲赋，姐儿们多了个行当，也不用再受折辱了。”孙婆子又感慨道，“感谢汤家兄妹。” 元曦又只能扯着嘴角干笑两声，人家可不是为了青州。 孙婆子看了眼时辰：“婆子给你们做点吃的，两位小郎君等等。” 元曦赶忙起身对孙婆子道：“多谢婆婆以好茶相待，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 孙婆子有些失落：“不是说留下来陪陪我老婆子嘛？” 元曦搭着孙婆子的手：“真是抱歉了，婆婆，我们也不好叨扰。但既然庄子买不到，我们兄弟又喜欢此处，免不了敞开叨扰，下回来时，我们给您带点家乡的糕点。” 孙婆子眼神亮了亮：“那好嘞，老婆子可就在家等着了。” 元曦和宋楚渝起身出门，孙婆子将他们送到门口，道了别，又回到庄子里。 马车刚行走，元曦便听到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从旁穿过。 “姜大人，慢些走。”她低声道。 姜舒放慢了马车行进的速度，元曦撩开车帘，看到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从方才擦肩而过的马车上徐徐走下来，她面无表情地朝元曦的马车瞧了一眼，又转过身，径直向孙婆子的庄子走去。 元曦见她熟门熟路地推开庄子的门又彻底阖上门后，才让姜舒驾着马车离开杏花村。 “是谁？”宋楚渝问。 “是云遥姑娘。”元曦道，“是晨间在莺莺阁唱《战魂赋》的云遥姑娘。” “如此巧合？”宋楚渝也有些惊讶。 元曦点点头：“是，但我方才一瞥，见她好像招了个阴桃花。晨间只顾着听她唱曲子了，并未注意，方才看了她眼角带红，是有姻缘之相，但又带了些青黑，像是阴桃花。” 宋楚渝点点头，他不太关心旁的女子。 “回头有缘再帮她化解吧。”元曦道，“她进了孙婆婆的庄子，动作还很熟络，她应当就是孙婆婆那在城里唱曲子的孙女了。” “嗯，应当是。”宋楚渝低声回应，“同孙婆子聊了许久，可发现什么疑点？” “自然是有。”元曦回应道，“一是汤姝生病许久，为何突然能好。若是我们推断的她从未生病过，她为何许久不见人，难道真就是为了应承那句‘天生凤体’，等着皇上到来？” “荒谬。”宋楚渝讥讽道，“她只是一介村妇，若是有人前去高门大户说此话，自然会有人信，但在乡野间，多数人只会像孙婆子一样一笑而过，断然不会为了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出现的皇上而将自家妹妹藏在家里十几年。” “是，王爷说得对。”元曦点点头，“还有第二点，那汤庆易要锁的魂是谁？是他那从青楼娶回来的妻子吗，看他的曲赋多是缠绵悱恻，又为了治她的病向乡里邻居借钱，后又不肯再娶争气，那应当是十分恩爱的。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缚她的魂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