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本折子砸到宋楚渝头上。 宋楚渝跪在御书房,躬身道:“臣弟所言非虚,皇陵确实有异动,那守陵人也不像大梁人。” 龙椅上,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手足。 他突然嗤笑一声:“你是怀疑朕亲选之人,还是怀疑朕与外敌勾结,意图毁坏皇陵?” “臣弟不敢。”宋楚渝低头道。 “莫要以为让你查个官员失踪案,你便真能揽了政要,想查什么便查什么。你在朝中无要职,莫要多事了。” “是。”宋楚渝沉声回应。 皇帝见他乖顺,脸色稍霁,又道:“皇陵之事我会去查。你此番跑了半个大梁也无所得,往后还是莫要再管朝中之事了。” “是。”宋楚渝又应。 “若是当真闲着,那便去游山玩水,同以前一样。”皇帝脸色缓和许多。 宋楚渝当真认真思考了会儿,道:“皇兄有何推荐的地方吗?” 皇帝嘲讽一笑,温声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别管事儿,去哪儿都行。不用来秉了,退下吧。” 宋楚渝低声回应后正要转身出御书房,却听见后面又传来一声“等等”。 他转过身又弓下腰:“皇上还有何吩咐?” “听说你最近常同个小郎君混在一起。” 宋楚渝额上冒出了冷汗,他才回来了几天。 却还是回应道:“是,是我在广宁游乐时结交的小兄弟,此次回京途经豫州时恰巧遇到,便结伴上京。” “与人结交,注意分寸,莫让人觉得我们皇家出了断袖。” “是。”宋楚渝脸色似有羞赧,却不再分辩。 “出去吧。”皇帝冷冷道。 宋楚渝转身出了御书房门。 皇帝看着手足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父皇,你看,你最得意的这个儿子,现下不过只是个只会游山玩水的草包,交给他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去玩了一圈,还带回来个男子。 父皇啊,你满意了吗? “呵。”皇帝又发出一声冷笑。 殿外,宋楚渝松了口气。 如此,他去青州便也不会令人生疑了。 皇上生性多疑,他是王爷,每次出城都得上报,若是直接说去青州,皇上必会多番试探和阻挠。 他便想了这法子。 金矿之事,他听元曦的,暂未上秉。 皇陵之事,他说了一半作为试探,皇帝果然不赞成他查。 比起他认真掌事,皇上更乐意见他游山玩水,刚好借这机会和元曦一同去青州。 只是他才回来几天,皇上便盯上了元曦。 幸好皇上只以为元曦是他龙阳之友,若是如此,元曦反倒安全。 因为他的好皇兄一直希望他满身污点,若断袖是他的污点,他的好皇兄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断袖。 可他怎会连皇陵安危都不放在心上。 宋楚渝抬头看了眼日头,突然想起谢璟的话,心中暗暗叹息。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曾经父皇教他识字的御书房,眸色暗沉。 父皇,我可能不能遵守诺言了,因为皇兄真的变了,相信你也不希望他如此。 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宫门。 …… 元曦一大早在梦庭轩早已收拾好行囊,正要等着宋楚渝出发。 未曾想宋楚渝与她匆匆打了个招呼,让她再等等,随后就不见了人影。 她一直等到傍晚,宋楚渝才坐着马车来接她。 “又要同王爷共乘吗?”元曦有点怕他了。 “先离开京城再说。”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在京城内只怕还要被盯着的。 元曦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反正他又不会害她。 马车缓缓在城中行进,元曦昨夜也未休息好,便晃悠晃悠地倚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宋楚渝往她的位置挪了两寸。 马车出了城门,加快了速度,马车晃悠得更剧烈,元曦的头时不时地磕在车上,却累得不肯睁开眼睛,只是时不时伸出手无意识地揉揉脑袋。 宋楚渝见她意识混沌,又朝她挪了半分,将她的头轻轻扶住,靠在自己的肩上。 元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宋楚渝挨得离自己很近,下意识便要挪开,却又困得不行,耳旁只听见他低低的嗓音说了句“睡吧,有我在。” 她莫名安了心,便再也没什么意识,沉沉睡去。 宋楚渝以为自己这一夜会睡不好,却没想到自己也靠着元曦的脑袋,不知不觉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晨,宋楚渝先睁开眼睛,见元曦还未醒来,他便将她的头扶好,靠回马车上。 昨夜虽是为了让她睡得更好,但到底是他趁她没意识时占了便宜,他不想她起来后羞赧。 宋楚渝刚将她的头放好,马车就一个趔趄颠簸起来,元曦的脑袋重重磕在马车上。 她“哎哟”一声捧着脑袋清醒过来。 她一脸懵懂地打量了四下环境,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和宋楚渝坐在马车上过了一夜,又看了眼宋楚渝,见他未看自己,心下松了许多。 她坦然和宋楚渝道了声早,便直接问:“可到青州了?” 宋楚渝笑道:“傻,哪有这么快,刚到豫州。” 又要经过豫州了。 不若上次阴雨绵绵,这次经过的豫州晴空万里。 豫州城内还是一片繁华,元曦望着窗外低喃道:“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学子们如何了。” 元曦打开折扇,看了眼折扇上的老人。 “若想了解,不妨拐过去看看?左右也不差那么点时间。”宋楚渝提议道。 “好。”元曦扇了扇手中的扇子。 马车很快就到了应彰书院。 现下开春,山上的花陆陆续续开了,应彰书院一片落英缤纷,应和着学子们朗朗读书声,颇有些仙境之感。 元曦缓步下了马车,走至书院门前。 “唉!袁兄弟。”门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王行远。 他惊喜道:“怎地又回了此处?” “路过。”元曦笑笑,“你们都还好吗?” 王行远点点头:“都好。就是湛池兄离开书院了。” 元曦讶异:“他不参加秋闱了?” “不知,说是家里叔伯来接了。”王行远有些失落,“不过也盼他一切都好吧。” 元曦瞥了眼折扇,只淡淡“哦”了一声。 宋楚渝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