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山长想举荐谁?”元曦问。 王行远道:“山长必定是想举荐湛池兄呀!毕竟是他自己的得意门生,但是湛池兄并不想去,为何不想去,我也不知。” “若傅渊不去,你认为余山长还会举荐谁?” “那便不好说了,这个书院里头,除了傅渊,其他人学识都差不多的,但是说起刻苦来说,梁丘旭和汪顺祺最是刻苦。唔……还有一个讨人嫌的江坤也很勤奋。” “那你呢,山长为何不举荐你?”元曦又问,“你家中有人为官,上官学应当更容易些。” 王行远一张脸突然皱得跟苦瓜似的:“饶了我吧,我才不想上官学,那里学业压力太大了!若是谁举荐我,那必定是和我有仇。” “那你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三位学子吧。”元曦笑着说道。 “可以,但是我都不太熟悉,只知个大概。梁丘旭家中从商,家里盼着他一举夺魁、弃商从政,他压力也很大;汪顺祺……我对他印象不深,他往日都是沉默寡言的,同隐形人一般,除了埋头学习几乎什么都不做。至于江坤,我不太清楚他的出身,他这个人很孤傲,觉得自己十分优秀,处处与不服傅渊。” 元曦猛然想起昨日与王行远争吵的那男子,似乎就是江坤? 宋楚渝点点头:“那劳烦你先喊汪顺祺进来吧。” 王行远愣了愣,颔首离开。 “王爷为何先问汪顺淇?”元曦不解。 “因为他沉默寡言,让他先进来,其他学子必然心中不解,心越不解,越难静心思考,之后盘问更容易露马脚。” “善!”元曦赞叹。 须臾,一个小个子书生低着头走进来。 他唯唯诺诺,身上毫无书卷气,进门后一直不敢抬首看两人。 “大、大人,唤我何事?”汪顺淇仍是头也不敢抬。 “坐。”元曦语气淡淡道,“抬起头来看我们。” 汪顺淇微微抬了抬头,与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来,双手搓个不停。 “你如此内敛,以后如何走仕途?”宋楚渝却不着急审问,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汪顺祺呆了呆,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双唇哆嗦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涨红了脸,仍是没说一句话。 “你可知道余山长要举荐人到官学读书?”元曦温和问道。 “知、知道……”汪顺淇脸色好了些。 “别紧张,那你可想上官学?”元曦又问。 “想,但是……”他仍是低着头,声音也细若蚊鸣,但到底说话流畅了些,“但是我知道,山长必定不会举荐我。” “为何?”元曦又问。 “我学业不是最突出的,往日也不爱和同学结交,也不懂如何奉承长辈,只埋头苦读。”汪顺淇苦笑,“山长常授我们为人之道,从与人往来上说,我甚是不合格,如何肖想官学?” 他似乎鲜少说这么长一段话,纵使语速极慢,也说得满脸通红。 “那你可曾向山长提出过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上官学吗?未曾……我知道山长不会选我的。” 元曦点点头,又问:“前日晚上你人在哪里?” “我在卧房中静睡,当夜下雨,我关了门窗睡得极好。” “那你可知那夜谁出了门?” 汪顺淇回忆了一下,道:“我听着隔壁房间有声响,应当是傅渊或是梁丘旭出过门。” “傅渊和梁丘旭住一起吗?” 汪顺祺点点头:“是的。他们住我右侧卧房。” “是不是还有一位叫江坤的和他们同住?” “是的,不过那日江坤并不在书院中。” “他去了哪里?” “那我不太清楚。” “那你和谁同住?”元曦又问。 “我和韦进时同住。” “那日他也同你在卧房中睡觉?” 汪顺淇摇摇头:“并未,韦兄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回家静养了,那日只有我一人在卧房。” 元曦点点头,继续问道:“若是山长要举荐一人去官学,你觉得会是谁?” 汪顺淇沉默片刻,答道:“若是他人,必会告诉大人山长会举荐傅渊,但我知道傅渊并不想去官学,所以山长到底会举荐谁,我也不知道。” 元曦和宋楚渝对视一眼,王行远如此说不奇怪,毕竟两人是好友,他对傅渊的事也更加熟悉,但汪顺淇是如何得知的? “你如何知道?”宋楚渝问出口。 “我有一回路过山长房间,看到傅渊低着头,似是在被山长训斥,我隐隐约约听到山长同他说些道理,劝他去官学。” “你为何路过山长房间。”元曦隐隐觉得不对。 学子卧房在前院,山长卧房在后院。 汪顺淇愣了愣,答道:“书院的菜种在后院,我日日都去浇水,所有人都知道。” 元曦点点头,她没什么想问的了,又望了一眼宋楚渝。 宋楚渝接口问道:“你为何来应彰书院读书?” “自是想好好读书。我出身贫寒,父母皆是农人,应彰书院对贫困学子有费用减免,读书氛围也极好,我便来了此处。” “嗯,那你为何要读书?”宋楚渝又问。 汪顺淇眼中带了些疑惑,还是答道:“自是想走仕途。” “嗯,那把凶器,你可记得?” 汪顺淇想了想:“不太记得了,他们说是傅渊的,我只瞧了一次,不太记得。” “行,那你出去吧。” 元曦正想让他叫人进来,宋楚渝却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止住了声。 汪顺淇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问:“大人可需要我叫人进来?” 元曦和宋楚渝对视一眼。 宋楚渝开口说道:“那你便让梁丘旭进来吧。” 汪顺淇应诺,离开偏厅。 “王爷可觉得有疑点?” “有。” “王爷可是对汪顺淇生疑?” “是,他说的话有些矛盾。他说他要走仕途,可他表现的举动又不像要走仕途的模样。我故意激他这模样走不了仕途,之后他说话就流畅许多,声量也越来越大,说明他心中是有欲望的,也不想被人看低。且我问他‘可曾提出过想法’,我并没有明说是何事,可他却问了官学,说明他心中极其在意。如此看来,此人应当说胸有志气之人,但若是要走仕途,上官学可是最好的路,他若是有志气,如何不可能都得尝试一把,为何不向余颂争取?”宋楚渝说道。 “且他说他一心埋头苦读,又为何花时间到后院给菜浇水?书院中又不缺做农活的人。如此不是更占用时间?除非他是特意过去,是另有目的,还是想让山长对他有印象,就另当别论了,总之他说的话十分矛盾。” “他为何主动问我们要不要唤人进来?颇有些祸水东引的味道。”元曦又补充。 宋楚渝手指轻敲案几:“嗯,他的话,还得多加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