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回到郡守府时已临近深夜。 郡守夫人见她回来,忙急急迎上去:“听说道长查到一个屠夫,他家里有许多孩童的尸骸,那彦儿……” 元曦见她眼眶红肿,知道她必定想了许多:“夫人放心,我已见过孩童的亡灵,没有胡公子。” 胡夫人松了一口气,又问:“那彦儿在哪里,道长可查到了?” 元曦摇摇头:“明日提审李大牛,希望能有所获。” 回来前她又放了一回黑鸟,还是和此前一样,找不到胡彦行。 胡夫人安慰自己:“现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唉,只是可怜了那些孩童的母亲。” 见元曦面色疲惫,胡夫人便与她告别。 次日,元曦作为证人和被害者的代诉人,被早早请到府衙中。 鉴于死亡人数众多,且受害者皆为孩童,此案备受瞩目。因此,近乎全城的百姓都来到府衙观庭审讯。 几位被害孩童的母亲,在昨夜也已经收到了失踪孩童的消息,她们作为今日的控诉人,亦早早抵达府衙。 元曦来到府衙时,看到的便是黑压压一片人群,以及几位一直在抽泣的孩童母亲。 阿虎娘比元曦前两日所见时更显苍老。 元曦还未来得及与受害者母亲交流,便见两列衙役齐齐上堂,手持杀威棒击打地面,齐声喊着“威武”。 原本嘈杂的人声立马肃静。 主审官胡郡守身着黑色官袍,神情肃穆地走上公堂,坐在“明镜高悬”下的案几后,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带犯人李大牛。” 片刻,衙役押着李屠夫走到堂上。 李屠夫衣服皱巴,头发杂乱,形容狼狈,但还是那老实巴交的模样。 “造孽啊,怎么会杀了这么多孩子啊。” “我觉得应当是误会,大牛不像这种人。” “啪——”惊堂木重重落下。 “堂下何人。”胡郡守声音威严。 石头巷众人自报名讳。 “在下凌霄观俗家弟子元曦,道号清虚。”元曦如实禀报。 李屠夫应声跪下:“草民李大牛,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还轮不到你喊冤!”胡郡守秉公办案,按照流程命师爷呈上卷宗。 “证人元曦诉,昨日于李大牛家中发现两名孩童,发现之时,孩童昏厥于厨房内。”胡郡守抬头扫视众人,“昏厥孩童刘光、王念的家属可在?” “在。” 胡郡守点点头:“另在花圃中发现四名孩童尸首,四人均被分尸置于陶罐中,被害孩童家属可在?” “在。”几位母亲声泪俱下,痛不能言。 众人一片哗然。 “天呐,简直不是人!” “看他那老实样,差点被他骗了。” 更有甚者,听胡郡守所言,就已是忍不住呕吐。 “啪!”胡郡守又敲惊堂木:“经仵作查验,李大牛家中的四个陶罐分别放置了四具孩童尸体,由于尸体已被分解毁坏,无法确认致命伤于何处,但残均尸呈青灰色,推断四名孩童均是失血过多而亡。” “以上为卷宗的全部内容,堂下控诉人有无补充?” 见受害者家属均摇头,胡郡守又问:“嫌犯有无疑义?” 李屠夫跪倒在地上,作痛哭流涕状:“青天大老爷,冤枉啊!那四个罐子,我根本不知晓是何人埋到我的院子!冤枉啊!” “李大牛,你还想抵赖!人面兽心的东西,还我儿命来!”一个身形高大的妇人正欲冲上去厮打李屠夫,被元曦一把拉住,示意她冷静。 胡郡守又问:“那两个昏厥在你厨房内的孩童,又作何解释?” “冤枉啊,大人,草民只不过是一个小摊贩,两个孩子平日里常来我摊上吃东西,我见他们晕倒在路上,便好心救他们。家里地方小,只能让他们先歇在厨房。” “一派胡言!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光和念念娘怒火中烧,万万没想到平时里如此令她们信任的人,背地里却想祸害他们孩子的性命。 李大牛却只一直磕头直喊冤枉。 元曦并不着急,缓缓说道:“大人,请传李小思。” 李大牛神情并无变化,只一直在喊冤。 李厨娘刚返工不久,昨夜却听说自家兄长因杀害数名孩童被关押入狱,心中惊骇不已。 “不会是李屠夫兄妹二人一起谋害孩童吧?” “这很难说啊,听说他妹妹还在郡守府做伙计。” “啪——”惊堂木落。 “李小思,你可认得此人?” 李小思看了一眼李大牛,叩首道:“回禀大人,这是我的兄长李大牛。” “你可知晓他犯了何罪?” “民妇昨夜听闻,他杀死许多孩童。” “小思,我是冤枉的!想想咱们娘,我们若出了事,没人照顾娘了!”李大牛大吼,李小思不为所动。 “公堂之上,不得插话!”胡郡守训斥。 又指着元曦问:“李小思,你可曾见过她?” “见过,她曾来我家中为我母亲治病,今日才知原是清虚道长。” 元曦点点头,开门见山:“李小思,你母亲原就是和你同住的吗?” 李小思摇摇头:“不是的。我与兄长及母亲的关系自来不和睦,加上我从小便在外学手艺,因此同我那死鬼相公回东江后,便不再与我母亲同住。” “那日道长过来时,母亲是在我家中。”她扯了扯嘴角苦笑,“你也看到了,她并不愿意和我同住,她原本是和我兄长住一起。” “那为何她会到你家里?” 李小思稍作思索,如实交代:“是前段时间,兄长告诉我母亲病危,让我告假回家照顾她。但没几日,他便说他有办法令我母亲好起来,但具体的未说,只说这方法需要将母亲带回我那,剩下交给我解决。” “那他有带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到家中吗?”元曦追问。 李小思摇摇头:“并没有带任何人来,只有道长来过,寻常大夫都未请。” 她蹙了蹙眉,似乎又想到什么:“但带过一些药材回来,只是寻常药材。还有……还有一些我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汁,每次都是他煎好了才拿过来给娘服用,并不让我触碰。” “可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