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挠挠头:“对哦,怎么最近没有小孩出来玩,原先每日都能卖完,这几日都卖不掉。往日刘家那几个小霸王常来这玩,还会帮衬一二,最近都没见到了。” “他们都住哪儿啊?会不会住太远了,不方便过来。”元曦啃着冰糖葫芦问。 “不会,就住那石头巷里,离这儿很近的。” 石头巷又称西巷,位于东江郡的最西边,是东江郡最贫穷的地方。 在此居住的人,或是流民乞丐,或是在东江郡务工却无定所之人。 主路狭窄蜿蜒,路面坑坑洼洼,路两旁拥挤着木板和茅草搭成的简陋小屋,风一吹,茅屋“嘎吱嘎吱”作响。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巷子口玩着抓石子,几个面色蜡黄的妇女坐在一旁凳子上晒着太阳唠嗑,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正在玩耍的孩童。 元曦刚想开口询问,却撞上妇女们警惕的眼神。 她并不介意,笑眯眯地开口问年纪最大的妇人:“婶子,你可知小光的家怎么走吗?刘嫂家的小光。” 妇人戒备地上下打量元曦,嘴里磕着瓜子,却不愿意搭理她。 元曦见状,从兜里拿出一些碎银,递给她:“给孩子们买些吃食。劳烦婶子告诉我小光家在哪。” 那妇人看了眼她手心里的碎银,并未接过,又瞅了眼她:“你找小光干什么?” 旁边一个妇人扯了扯她的衣角。 元曦又道:“我是小光的表姐,刚从广宁过来,许久不见了,想来看看他,给他带点好玩的。” 说罢,她又从兜里掏出几个巧环,伸出手递给正在玩耍的孩童,孩童丢下手里的石子,一拥而上,拿走巧环后便到一旁玩耍。 几个妇女尴尬笑笑。 “原来是小光的表姐啊,怪不得看着面善。”那妇人脸色好看了些,接过碎银,站起身来,指了指左边的一条小道,“喏,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右拐最后一家就是了。” 元曦道了谢,便按照妇人指的方向走去。 待元曦走远后,几个妇人围在一起:“她真的是那刘老九的亲戚?” “谁知道呢,不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穷苦人家的,你说刘老九有这么个有钱亲戚,怎么还在这儿住啊。” “就是就是,还让他媳妇儿出去担潲水,真是造孽啊。” “但是你怎么不告诉她小光不见了?”一个一直低着头缝衣服的妇人问道。 “这怎么说?她自己去找了就知道了,谁知道小光是不是贪玩去了河边,被水鬼拖走的。” “小光不是贪玩的孩子,应该……” “嗐,有人看到他昨夜确实往河边走去,谁知道呢……” “唉,可怜小光娘,今早出去寻都寻疯了。” 元曦沿着妇女指的方向一路走,小光住在这里,那么前几日失踪的阿虎应当也是这里了。 她走到巷尾最后一家,房子比旁的房子还要更破旧些。准确说来,这是小茅屋。 她假意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寻思着应当无人在家,正好有个由头敲旁边阿虎家,谁知门却被“嘎吱”打开了。 一阵酒气冲向元曦。 醉醺醺的男子打开屋门,头也没抬地问:“找着没?” 问完又觉察不对,抬头一看,眼里有些戒备:“你是谁?找错了吧。” “你……你是小光的爹吗?”元曦不太确定。小光失踪了,不应该全家都出去寻找吗? 见对方气质不凡,刘老九不敢得罪,客气说道:“贵人,我是刘光的爹,可是他闯了什么祸?他不在家,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别找我,找我没用。” 怎么会有这种爹。 “哦,不是,小光是个乖孩子,他昨日帮我保管些东西,今日我过来取。他去了哪里?” 刘老九松了一口气:“没闯祸就好,他应该出去玩了,他娘去寻他了。” 说完又把门“啪”地一声合上。 元曦又敲了敲旁边的家门。 门缝微微打开,一双懵懂的眼睛从黑暗中探出,位置有点低,应是个孩童。 元曦蹲下身来:“小朋友,请问隔壁小光在你们家吗?” 孩童的瞳仁一缩,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慌忙把门关上。 元曦再次敲门,门被再次打开,这回是一个枯瘦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一个瘦小的孩童。 “夫人,请问小光……” 元曦话还没问完,妇人一脸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早上不是来问过了吗,他没来我家,那个扫把星也离家好几日了。” 里间传来一阵孩童哭声,妇人正要把门关上,元曦从兜里掏出一个拨浪鼓递给妇人:“夫人先去哄孩子,我在此等候。” 妇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将拨浪鼓又递近一些,里间的孩童啼哭不止,妇人接过拨浪鼓:“你等我。” 片刻,孩童哭声停歇,妇人再次打开门。 “进来吧。”妇人一脸疲态。 虽是白日,但屋内光线甚微,元曦甚至眯着眼睛都看不清屋内环境。只觉得似乎杂物许多,还有阵阵霉味。 屋内无处可坐,元曦便站着。 妇人挑起一盏灯,元曦看清了,屋内确实十分凌乱,然而最让元曦在意的却是,连同妇人手里抱着的婴儿,屋内竟然共有七个孩子!怪不得妇人看起来如此衰老。 “你也看见了,阿虎不在,他前几日就不在家了。”妇人有些无力地说道。 “他几日未归了?夫人可知道他去了哪儿吗?”元曦疑惑妇人的态度。 妇人苦笑:“担不起你一声‘夫人’,他离家已经五日,或许六日,我也不记得了。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阿虎比胡彦行晚失踪两三天。 “阿虎平时最喜欢去哪里,夫人可有印象吗?” “他喜欢和巷子里几个小霸王一起玩。有一天他爹心情不好,将他打了一顿,他便跑出去和他们一起去玩,把他找回来,他就说后悔自己投胎到我们家,从此我们便也不强求他留在家里了。他也不天天回来,有时候隔天回,有时候两三天回,这回已经五六天没回了。” 妇人自嘲地笑笑:“或许他找到了他想去的人家,不会再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