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寒是潘正云的儿子。 他坐在父亲旁边，一双青涩稚嫩的双眸一直看着林芊芊。她从厨房里出来，一道娉婷身影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 他仍旧记得，随父亲来看望恩师刘庸，在厨房里见到林芊芊和两位老婆婆包饺子的一幕。 四面土墙的厨房十分简陋，墙上挂着两串大蒜和玉米棒子，大锅里的热水不断往上冒着白色蒸汽。 而她和两位老婆婆坐在桌前包饺子，那白色蒸汽漫到她身边像是飘渺的仙雾。 女子娇艳如花，冰肌玉骨，脖颈细长优美。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她同身边两位老妪有说有笑，仿佛神女图上的仙女活了。 林芊芊同席间的几个大人说完了话，便告退了。 “林姑娘真是落落大方啊。” “言谈举止皆大大方方，面对我们竟然一点都不怯，还能说上几句话。可真是女子中的这个。”有人比了一个大拇指。 众人皆是赞同。 林芊芊走远了，一些赞叹的话仍旧不断传来。 潘寒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焦急地咬紧嘴唇，犹豫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潘正云恭敬地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开。 他悄悄尾随着她，见她走进厨房里，便趴在门外看。 刘母端起桌上的饺子，往林芊芊手里一塞，“赶快吃吧，你可在外面忙坏了。” “谢谢奶奶。” 林芊芊笑着说完，便夹起一只饺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 “这位公子，你可是有事？” 林芊芊随着陈母的声音回过头，见到门口的潘寒愣了一下，说，“这位是潘大人的儿子潘公子。” 陈母上前去问，“潘公子，你可是没吃饱，要来碗饺子？” 潘寒羞怯地看了林芊芊一眼，垂下头，尴尬地用手挠后脑勺，他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嗯，嗯……” “我想吃饺子。” 潘寒再次看向林芊芊，惊异于她整只饺子塞进嘴里。 囫囵吞枣，完全没有闺秀女子的文雅。 她不是读过书吗？ 那家中教她吃饭，应该是小口小口地轻咬，怎么有点粗俗？ 不过这种粗俗，好像有点率真可爱。比小口吃饭，看起来爽快，令人食欲大涨。 潘寒要了半碗饺子闷闷地捧回去，坐在席间埋头吃完。 除夕宴会完毕，林芊芊向刘庸等人告别，她一双素白的手围上头巾笑着转身。 陈径舟和吴星河四人送她离开。 目送着几个男子围着她一个女子渐渐走远，其间，她和这个聊天，又转过头和那个说话。 潘寒睁大眼睛，突然产生了怀疑。 闺秀女子是不可能被这么多男人围着的。 她们是要和外男避嫌的。 她怎么能那么随意地和男人说话，到处沾花惹草的样子。他的笑容消失，脸耷拉了下来，如同便秘了一般。 潘寒闷闷不乐地往回走，登时听到谈话声，如同五雷轰顶，脚下一滑，摔到地上。 “林姑娘原来曾经被卖到青楼啊，” “哦，那可真是……” “是啊，老师帮忙叫人赎她出来，她倒是没有青楼女子身上的那股风尘味。” …… 原本天黑路滑，陈径舟送林芊芊就够了。可吴星河和另外三个同班学生也要跟来。 见她和陈径舟交谈，吴星河也忍不住插话。 自她小面店开业之后，他天天来吃面。有一次表白了心意，林芊芊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男人，这使他大受打击。 过了三天，他又整理心情继续来店里吃面，还叫上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来照顾她的生意。 “你们回去吧，多谢你们送我到这里。”林芊芊对几人道谢。 “好。” 陈径舟对林芊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吴星河伸长脖子，向挂着红灯笼的门口张望了一会，不舍地说，“难道，就不能请我进去喝一杯茶吗？” “我有男人了。”林芊芊说。 “可是……他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我只想和你做朋友，不行吗？”吴星河抓挠着自己一侧脖颈，垂头丧气，“我真的，只想做朋友。” “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芊芊摇摇头，坚决地说“你回去吧，以后也请不要为了照顾我的生意而来小面店吃饭。我们店里每天客户很多，不需要特别照顾。” 吴星河惊讶地抬起头，他眼里布满了伤痛，“难道，想见你一面也不行吗？” “我知道你有男人。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你，每天在想你，想见到你，想和你说话……” “见你一面不可以吗？” “对啊，他每天想见你。只是想见你而已，从你离开后，他连青楼都不去了。”吴星河的朋友开口说。 “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他另外一个朋友问。 “这个不行。”林芊芊想都没有想。 “你去喜欢其他女人，很快就会忘了我。”她实在不想被缠上，感觉很烦。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可能会残忍，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办法勉强。” “我和我的男人很相爱，我们在一起很好，有他一个，就够了。” …… 回到家里，林芊芊发现叶芙蓉清音她们还在等她。 桌上摆着一大盘饺子，还有一只肥硕的烧鸡，一碟红烧肉，一道烩三鲜，烧萝卜，鸡蛋蒸豆腐。 “你们怎么还没吃啊？都说了，不用等我。”林芊芊将头巾摘下来，清音拿过去抖了抖雪，雪花簌簌掉到地上，化成了水。 叶芙蓉笑着为她拉开一张凳子，“不等你，怎么算是年夜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