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德贵听保卫科王主任说了今天的专项行动后，愣了好几秒钟。 他本来还担心顾耀堂要被处罚，没想到大清查行动就开始了。 一旦查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屁股不干净，顾耀堂就不算个什么了。 而且他主动上报，愿意赔偿，态度良好。 现在厂里人人都知道，顾耀堂因为偷厂里的东西，被儿女联手打了一顿！他胳膊上全是扫把印子。 许德贵想起昨儿谢家小子去过顾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确定是谢家授意顾小曼这样做的，还是她得知父亲偷盗后自己的决定。 如果是前一种，说明她和谢家小子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谢厂长利用顾耀堂这事儿，开展大清查，抓出一串老鼠。法不责众，顾耀堂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是后一种，说明她心智成熟，远不是儿子这种傻小子能比的。 许德贵心里五味杂陈，他越来越喜欢这个丫头，聪明、懂事儿、知人心。 唉，这么好的丫头，为什么不喜欢他儿子呢。 顾耀堂当天喜滋滋地回家：“小曼，小曼，你这个死丫头真神了，今天厂里闹翻了天，各个分场都鬼哭狼嚎的，好多东西都找不到。有些跑回家把东西拿了送回来，有些实在找不到的，你推我我推你，真热闹。这帮狗日的前两天还笑话老子，现在轮到自己了吧，活该！” 他完全忘了前两天儿女一起把他抽了一顿。 顾小曼突然问道：“那天你有没有据实汇报你拿了多少东西？” 顾耀堂嘿嘿笑：“我才不傻，我就报了一部分，反正现在领导也顾不上我了。” 说完，他又恶狠狠骂脏话：“他妈的，让我知道是哪个狗日的举报我，老子以后跟他没完！我就看看这帮狗日的要不要一起被扣钱！”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个小王八羔子，打起老子来真不手软。” 顾小曼鄙夷地看着他：“我不打你，等着别人打你？” 顾耀堂搓了搓胳膊上的红印子：“那你也要提前跟老子说一声，不然老子哪里知道你肚子里那些鬼心眼。” “你要被扣多少钱？”顾小曼抓住重点。 顾耀堂苦着脸道：“四十块钱！” 顾小曼杏眼圆睁：“你只报了一部分，就要赔四十块钱，可见总价至少上百！你卖的钱哪里去了？给刘翠花了？” 顾耀堂心虚道：“我打牌输了，我还给了你哥一些，你不信问你哥，我前一阵子是不是经常给他钱和票。” 顾小曼哼一声：“我不管，以后每个月该给我哥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要是回头涨工资或者发补贴什么的，也要给我哥一部分，不然我从庐州冲回来找你！” 顾耀堂撇撇嘴：“你完了，现在厂里人人都知道你连老子都打，你以后铁定嫁不出去！” 顾小曼回道：“嫁不出去正好，每天在家跟你吵嘴！” 顾耀堂呸一声：“老子才不稀罕跟你吵嘴！” 顾小曼起身：“这两天盯紧点，看看厂里最后怎么处罚这群人。” 顾耀堂看着女儿的背影，嘬嘬牙，他妈的，这死丫头到底是像谁！赵玉莲那个蠢婆娘可教不出这么聪明的丫头，肯定是像老子！ 后面几天，顾耀堂每天回来给女儿汇报厂里的行动。 各个分场缺失的东西全部登记造册，刚开始说要赔钱，大家都惴惴不安的。 最终厂党委会决定，按照丢失物件金额分等级，金额最多的班组全体成员失去评优评先资格，三年内所有成员不能提岗。有些两年不提岗，有些一年或者半年，好在都没扣钱。 只有顾耀堂的四十块钱没有被免除，而且他还连累的班组成员一年内不能提岗。 王学志把顾耀堂骂了一顿，但他知道，班里面不止顾耀堂一个人这样干，只是顾耀堂倒霉，被人举报了上去，连他什么时候去卖废铁都被人跟踪了。 顾耀堂老实的跟鹌鹑一样，掏钱请兄弟们喝酒。 回到家中，顾耀堂十分不服气：“为什么别人都不用罚钱，我的四十块钱照扣不误？” 顾小曼从碗里抬起头：“你查出是谁举报你吗？” 顾耀堂骂骂咧咧：“让我查出是谁，看我怎么收拾他！” 顾小曼慢悠悠道：“那你这四十块钱还是得扣，这是对你的保护。你被扣钱了，那些嫉妒你的人才能心里好受点。不然人家谁服气，凭什么你个烂赌鬼分大房子？就因为你儿子是残疾人？人家占地招工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助手开始干的，凭什么你直接当电焊工？还给你配了个助手。” 顾耀堂又嘬嘬牙：“你这个死丫头，哪里学的一肚子心眼。” 顾小曼没好气道：“别说这些废话了，你跟你们领导申请，多分几个月慢慢扣。” 顾耀堂看了女儿一眼：“那以后我一个月往家里交多少啊？” 顾小曼了解他的性子，不能压太狠：“你自己承担一半，家里帮你承担一半。如果你一个月扣五块钱，你少给我哥交两块五。” 顾耀堂这才放下心来，要是女儿说全部从他的零花钱里扣，他是坚决不干的！ “爸，要办酒席，家里钱不够，你身上有多少？都给我。” 顾耀堂很心疼，但是办酒席是大事，他难得识大体一回，从身上掏了十几块钱出来：“真没了，谁骗你谁是你孙子！” 顾小曼听他跟女儿自称孙子，忍不住笑骂他：“一天天说话没个正经，我妈怎么看上你了！” 顾耀堂撇嘴：“你懂什么，女人就喜欢我这样的，那种死脑筋有什么意思。你看不上小秋，还不是嫌弃他死脑筋嘴笨！” “你快闭嘴！” “办酒席的事儿你跟你哥办，有事叫我。”他吃了饭拍拍屁股走了。 顾小曼看着手里的钱发呆，她在猜想此次赌鬼爹是不是成了人家斗争的由头。兄长和谢云舟是朋友，赌鬼爹偷东西卖，说不定人家想用这个来攻击谢家监守自盗。 谢厂长直接玩个大的，把赌鬼爹藏在了人群里。 哎，她还没工作呢，怎么就要开始应付职场斗争了。 这个新成立的大型国企，里面不太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