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面色如常地带着四人回了自己家。 林淑娴看到一群孩子，十分热情：“云舟，这是你同学？” 谢云舟实话实说：“姥姥，两个是我爸同事家的孩子，两个是矿上的，龙湖镇车没了，他们在咱家住一晚上，矿上的车要等到七点，我让他们来咱家歇歇。” 林淑娴很高兴：“那晚上咱们吃面条？我泡了酸豆角，把豆腐剁碎了一起炒，放在面条上面。” 谢云舟点头：“姥姥，可以的，你歇着，我去做饭。” 林淑娴笑着摆手：“你陪客，我去做饭，你明天要去龙湖镇吗？” 谢云舟嗯一声：“姥姥，我去一趟就回来陪你。” 林淑娴的脸上有一丝落寞，很快又调整好：“你别回来，你们在那里陪着你爸妈。好容易放假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歇歇，不用担心我，我有事去找你小姨。” 说完，她颠簸着小脚扭身进了厨房，给孩子们做面条。 谢云舟给师弟师妹们倒水，陪着说话。等面条下好，一人吃了碗面。 冯裕安很快带着肖艳青离去，林淑娴拉着顾小曼说话：“就是你哥哥听不见呀，可怜见的，有人欺负他没？” 顾小曼耐心跟她说话：“奶奶，我哥怪好的，他每天去田里放水、薅秧，看菜园，喂猪喂鸡，再有时间就看书写字，他还会下象棋。” 林淑娴叹口气：“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不长眼。” 顾小曼看了一眼谢云舟。 谢云舟接过话题：“姥姥，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林淑娴跟几个孩子说了个把小时的闲话，非常满足，起身去睡觉。 谢云舟看向许砚秋：“砚秋，你晚上跟我睡吧，小曼睡小屋。” 许砚秋笑起来：“客随主便，我们听你的安排。” 谢云舟去看顾小曼，只见她的眼睛盯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把琵琶。 那是沈君瑶年轻时弹的，十年浩劫期间，琵琶被砸烂了，沈君瑶后来找人修好，但她再也没弹过，放在墙壁上挂了整整五年。 谢云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曼，你会弹琵琶？” 顾小曼看着琵琶笑：“我不会弹琵琶，我跟闵校长学过吹笛子，音律都是相通的，会了一种，学另外一种应该会比较容易。” 她以前工作之余，没有家庭和孩子，学过古琴和琵琶，装十三用的。她不好说自己学过，因为闵校长没有琴和琵琶，说学过笛子，容易糊弄。 谢云舟沉默下来，他知道闵学东并不会吹笛子。别说吹笛子，闵学东唱歌都跑调。 闵学东的特长是雕刻，给他一块木头，他能雕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连许砚秋也吃惊起来：“闵校长会吹笛子吗？” 顾小曼打岔：“会的，你那时候天天跑出去玩，我跟闵校长学习的时候你都不在，而且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学，怕人家举报闵校长。” 许砚秋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小曼，我那时候不懂事，没有跟着你一起多学点。” 顾小曼哄小孩一样：“没事的，苏老泉二十八始发奋，你才十八岁，来得及。” 谢云舟心里那股好奇又翻了起来，她到底还会多少东西呢？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呢？ 她刚才看着琵琶的眼光有些缥缈，仿佛在回忆什么。 整个龙湖镇，绝对找不出一个知识比她渊博的人。 谢云舟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姑娘，他有时候会异想天开，难道她是天上来的仙女？那她有没有见过姐姐？每次想完后他又会骂自己胡思乱想。 在谢云舟家住了一个晚上，顾小曼回到家中，继续去镇上给小舅帮忙。 顾景元这几天非必要不出门，因为平安肚子里的狗宝宝要出生了！ 夏天来了，赵玉发进了很多女装，裙子、短袖衫什么的。他给外甥女准备了两条裙子和两件衬衫，白色袜子，凉鞋，凉帽，把外甥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天坐在伞下卖东西。 十七周岁的姑娘，花儿一样好看，能说会道，成了整个龙湖镇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整个1981年的夏天，镇上的姑娘们时常来赵家摊位卖东西，跟顾小曼学梳头发编辫子。 顾耀堂有了危机感，每天到处宣扬女儿要招上门女婿，必须是大学生！ 顾小曼一边卖力推销小舅的商品，一边等候消息。 熬过了一天又一天，某一天上午，她正准备和小舅一起收摊，许砚秋从市里返回，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小曼 ！小曼！” 顾小曼一喜：“小秋，怎么样了？” 许砚秋脸上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他抖着声音道：“小曼，你考上了，考上了 ，科大，科大！你是咱们新安市第一名！全省第三名！” 顾小曼心里那颗石头终于落定下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曾经学生时代的荣光全部回归，她喜欢这种拼命努力后带来的荣耀。 她讨厌小学毕业这个头衔，也不甘心只有个捡漏来的技校文凭。哪怕这个世界可能是虚幻的，哪怕是肝游戏，她也想要个级别高的账号。 旁边赵玉发高兴的一拍大腿：“红梅，红梅，我外甥女她考上了，我就说她能行的！哈哈哈，我外甥女以后是大学生了，还是名牌大学！” 姚红梅也十分高兴：“是呢，小曼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顾小曼问道：“小秋，你们怎么样？” 许砚秋挠了挠头：“我被庐州工业大学录取，比你差了好多。小安子他去了庐州矿业学院，艳青估计是没希望了。” 顾小曼的心沉了沉：“艳青准备的晚，她再努力一年，绝对有希望。” 许砚秋看着顾小曼，心里十分复杂，老师们说顾小曼是全省第三名，去全国排名前二的学校百分百稳妥，她却选择了科大。 他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以后他和顾小曼都在省城，距离只有七八里路，他可以随时去找她。难过的是她为了景元，选择了离家近的科大，放弃了去京市和沪市的机会。 顾小曼一点不在意这个：“小秋，我们回家去吧。” 赵玉发十分高兴：“小曼，明天你就别来了，你考上大学，你爸肯定要请客，你还得去告诉你妈呢。” 当天下午，顾耀堂没有上班。王学志听说他女儿考上科大，很大方地给他放假，还说回头如果要请客，班里兄弟们一起去喝喜酒。 顾耀堂一边哈哈笑一边回家，疯了一样见人就炫耀。 “我女儿考上大学了！我女儿考上大学了！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