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春仙就回了村，春妮亲自送去了50个鸡蛋和二斤红糖。 小妹眼睛还没张开，哭声甚至比刚出生的时候更弱了。但她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春仙给她取了名字，付小菊，希望她像狮子山下万万千千的小雏菊一样，顽强地，坚韧地，活着。 等出了月子，春仙两口子就分了家。付老娘把活着的菊花丢进垃圾桶这事，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春仙两口子的心里，时不时就痛一下。他们根本没法心平气和的地和付老娘住一个屋檐下。 当然，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春仙她大嫂去罗主任那里举报春仙怀二胎的事，曝光了。 “大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春仙控诉道。 “哈哈，为啥？还不是为了你的肚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自从你怀了孕，今天要吃酸菜，明天要吃李子。哪个不说你怀的是儿子！可凭什么？我也为老付家生了两个女儿，凭啥子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就啥都没有！为什么我就不能被公平对待？凭什么我要地里屋头两头抓，而你只需要在家躺着养胎就好。凭什么我累死累活只能吃红苕，而你可以吃红苕上面的白米饭？凭什么？就凭你能生儿子。”说到这儿，付大嫂嗤笑一声，“我就要让你儿子生不出来！哈哈哈哈，没想到生是生出来咯，可惜是个闺女。哈哈，我想到那老太婆听到这事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她啊！重男轻女一辈子，怎么可能想再添一个孙女。我就晓得她要搞事，没想到，她会把她嫡嫡亲的孙女丢垃圾桶，哈哈。你现在看出她丑恶嘴脸了噻。现在好了，她三个儿子全生的孙女。大哥不嫌二哥，大家都差不多。哈哈哈哈。” “我觉得春仙这大嫂子有点疯。”王腊梅看了一出好戏，肯定要跟春妮分享的。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春妮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春仙这是跟她婆婆和大嫂住不到一个屋檐下了。分家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她分了家又该住哪里？不可能还住在付家吧！” “哪儿能哪。听说一家四口都回了二爷家了！” “她还有两个哥哥，她哥愿意，嫂子不见得愿意。回去了也有得闹腾。”春仙本就是春妮的堂姐，对她娘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有什么办法呢！跟婆家闹得这么僵，娘屋的人再不帮衬着，也说不过去。付全还专门来我家找了你大爷，想问邦明那里还需不需要人。听他的语气是想去羊城挣点儿钱，修房子。” 春妮点了点头，“付全倒是个主意正的。心疼婆娘女儿，还上进！” “是啊！爸还专门去给邦明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邦明喊他随时可以去。” “他一走，春仙带着两个娃儿日子就更难了，更辛苦了。” “谁说不是呢！”王腊梅虽然早年受了些苦，但自从换了亲，结了婚，日子就好过了。男人能挣钱，儿女听话，公婆也好相处。想到这些，王腊梅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腊梅万事顺遂，春妮却遇到了难题。 计划生育这阵风没停，反而越刮越烈。适春的包装部连同李淑华在内竟然有五个怀了二胎三胎的。 这也很容易理解，包装部的女工一个月工资能挣三四十，比一般工人都强。而且包装部的工作轻松，又是坐班，怀孕也是可以上班的。加上厂长杨春妮说过，怀孕生产都是有假期的。种种考量下，怀孕的女工数量就直线上升。 人心惶惶之下，工作效率都降低了。 本就想整个倒班制的春妮，不得不再次招聘。 本该调到销售部去的老王媳妇刘春英也安排在了包装部。 春妮的堂姐春杏也从春妮饭店出来，到了适春上班。 春杏是奔着厨师的位置去的，但去了才知道，她虽然能做菜，但这菜只能说是能吃，距离好吃，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她也想着熟能生巧，没成想，到春妮饭店都几年了，水平还是未到出师的地步。 春妮跟杨老辈儿商量了一下，把春杏调到了适春。 春杏自己都没想到，她在厨房里打转了几年，还是没法真正上手。到了适春，不到半个月，就成了包装部里手脚最快的那个人了。真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人员还没配备齐全，那五个孕妇，就来找春妮了。 “杨厂长，这不是我们不想继续干，只是，那狗儿子姓罗的一天到晚到处转悠，我这早出晚归的，我怕早晚被发现。”就有个女工率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就是。”马上就有人附和。 李淑华也是一脸愁容，她可是包装部的头头，她要是把娃儿打了肯定是可以保住自己的位置的。可是她舍不得，她还想生个儿子跟着姓温，让老三也有个后。但是要留下娃儿，她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工作。毕竟她的肚子已经满了三个月，都要显怀了，那是藏都藏不住的啊！ 春妮也能理解，跟工作相比，当然是自己的骨血更加重要。“我同意你们辞职，我下午就把工资给你们算出来。你们明天就来拿。” 五个孕妇面面相觑，既喜又忧。 “不用这么着急。春妮你先把人招上，等他们能上岗了，我们再走也不迟。”李淑华开了口。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春妮还是要问问众人的意见的。 “厂子对我们这么好，还发这么多工资给我们，我们确实不能够忘恩负义。我们这么多人一走，订单都跟不上。我们不能这么做。李姐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 “就是。就是。” “嗯，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工人也不能忘了厂子对我们的培养啊！娃娃重要，厂子也重要。我们等得起！” “对。对。” 春妮由衷地笑了起来，她的工人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嘛！除了边上有个小孕妇，急得脸都红了。 “大妹，你怎么了？”春妮直接问道。 那孙大妹摸了摸肚子，鼓起勇气，走到春妮面前，掀起了衣服。嗫嚅道:“厂长，我多半上不了班了。我都有四个月了，肚子藏不住。”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哭腔。 “行。我等会就把工资给你发了。”春妮看了她的肚子一眼，确实已经显怀，很容易看出来啊！ 孙大妹眼泪汪汪，抬起头看着春妮道:“厂长，你莫要怪我。昨天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了那群人，害怕得要命。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我没有，我……我……我今天都不敢出门。还是我婆婆喊我来跟你说一下，免得厂里担心。” “不怪你，不怪你，你找个地方躲着吧。希望你能生出个聪明伶俐健康快乐的小宝宝。”春妮真是见不得人哭，只是蹑手蹑脚安慰着，还用手帕帮孙大妹擦着眼泪。 没办法，怀孕的人真的很感性。 这不，又有两个孕妇红了眼睛。 春妮只能转移话题，虽然很生硬。“话说，你们不上班了，又能去哪里呢？” 孙大妹倒是早有主意，“我婆婆有个妹子嫁进了凉山那边的山里，听说那边管得不严，我婆婆准备把我送到那里去。” 春妮点点头，“这也行。” 李淑华也有了计划，“我准备去羊城，温老三在那边找了个民房，我就去那里生产。” “那你妈跟大娃怎么办？”李淑华的妈可是个只会哭完全没得主见的人，留她一个人在家怕是有些麻烦。 这麻烦指的是李淑华她亲爹李大山。 “当然是一起去啦！我还指望我妈给我坐月子呢！”李淑华理所当然的道。 “那边计生办的查到你，你怎么解释大娃哦。” “说是我二妹的娃儿，她上班搞不赢，只能把娃儿送给我妈带。” 这天高皇帝远的，确实不好查。这也不是后世，网络遍地。羊城外地人多了，确实不好查啊！ 春妮点点头，这也不是不行。“这主意不错。”春妮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好得很。 “老三想的。”李淑华的脸上满是甜蜜与自豪。 这一碗狗粮来的真是猝不及防啊！ 李淑华的想法得到了另外三个孕妇的认同，碰巧，那三个的男人也跟着杨邦明在羊城工地上搬砖。几人愉快地决定一起闯羊城啦！ 感谢身份证，让人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春妮飞快地村里招几个员工，总算堵上了那几个孕妇的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