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上次你不是跟我说要整个新菜，需要牛杂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何宴清找到了春妮。 春妮用帕子把脸上的汗水擦了擦，又开始新的小炒，忙里偷闲，随口问:“是啊！怎么？你知道哪里有卖的？” 何宴清把水递给春妮，才开了口。 “今天来了个病人，他负责给生产队养牛的，说是今天他们养的一头犍牛掉进河里受了伤，不知怎的就发了疯把好几个村民都撞伤了。他们生产队领导就决定把牛杀了，免得误伤人。” 春妮眼神儿一亮，这就是妥妥的最最新鲜的牛杂啊啊！ 要知道，在所有农民眼中牛都是宝贝中的宝贝，不接受任何反驳的。平时要想吃牛肉，除了病牛就是老死的牛了，病牛春妮不敢吃。老死的牛，那是要废多少柴火多少时间才炖得耙啊！ 要吃牛肉肯定还是犍牛才好，可，那是春妮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有人说，不是专门有养牛人家么？像新疆、内蒙古等西北地区那是遍地是牛羊啊！ 家人们，这个时候商品并不流通，又有几个人有胆子赶牛羊到几千公里外去卖？别说牛羊了，简单的就像衣服、家电，春妮跑了几个来回就赚个盆满钵满。为什么，因为商品不流通啊！ 话说回来，遇到这样的牛肉，春妮肯定是要买的啊！ “什么时候杀牛？”春妮急切地问。 “说是中午杀。” “在哪里卖？” “在隔壁太平公社，你这边走得开不？走得开的话，我们现在就去买？” “你下午不上班了？”春妮把围裙解了，递给了打下手的李淑芬。 李淑芬学习了一段时间，家常小炒现在已经没得问题。春妮离开个半天也没事。 “知道你着急，我就跟朱志伟换了班，怎么也得送你过去吧！这是送佛送到西。哈哈。”何宴清笑着道。 春妮赞赏地点了点头，就拉着何宴清出了门。 何宴清早就把自行车停在了门口，搭上春妮就朝着太平公社而去！ 牛肉确实是个稀罕物，但稀罕物有个毛病，就是贵。 因此，春妮两人到了的时候，牛肉还剩大半，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太婆正跟卖肉的村民讨价还价呢！ “小伙子，这镇上能吃得起牛肉的人家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你啊！干脆卖便宜点，早点卖完早点回去交差。” 卖肉的是个年纪跟春妮差不多的小伙子，就算是老太太一直在旁喋喋不休，他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老太太，这牛肉可难得，卖便宜了我才交不了差。看您这穿着，看您这富态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缺钱的模样。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为生产队办事。” 谁不爱听好听的话，老太太也不例外，听到小伙子夸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可这牛肉，可是实打实地卖两块钱一斤，真的好贵啊！ 怎么办？又想吃，又嫌贵，真是烦死个老太太了！ 春妮才不管老太太丰富的心理活动呢，她走上前，看了看，牛肉是好肉，很新鲜。她低下头看到胡乱装在盆里的牛杂，眼睛顿时亮了。 “同志，你这牛杂怎么卖？” “一看就知道没多少钱，买不起牛肉，只能买那些废物解解馋。”这是其中一个看热闹的人在说话，语气中带着优越感。 春妮……我是买不起牛肉的人么。 何宴清好笑地看了看春妮，惹来后者一顿龇牙咧嘴。 春妮懒得理会那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卖肉的小伙，问:“同志，这牛杂，你打算怎么卖？” 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忙笑着回应:“这牛杂啊！卖不上价，你想吃牛肉啊！还是买牛身上的肉才好。” 小伙子很实诚，这牛杂味道重，清洗不便，做出来的口感也不怎的。队长说了，能卖就卖，卖不了也没关系，拿回去分给队上那几家穷苦人家。 他是真怕春妮吃亏，也真心为春妮着想。 春妮本就是奔着这牛杂来的，怎么可能放弃，锲而不舍地问:“这牛肚，牛肝，牛舌，还有牛肺，怎么卖？”至于其他，内脏她就不要了。 小伙子见春妮执意要买，只得道:“五毛钱一斤。” 早知道，这时猪肉也才五毛钱一斤。牛杂碎这价钱，不算便宜了。 “切，看起来人模鬼样的，原来是个穷鬼，真是来买牛杂碎的啊！”那妇人又嘟囔了一句。 “关你屁事！”春妮实在忍不了，忍不住回怼了。 “你！”那妇人没想到春妮会回嘴，脸涨得通红。 “怎么，我不能问。我不能买？还是你要买？” 那妇人没想到春妮如此咄咄逼人，又见何宴清沉着脸看着自己，有些胆怯，但还是忍着没走。 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春妮满意地翻看这牛杂，又看见了旁边无人问津的牛头和牛脚，心里有了打算。“同志，这牛头牛脚怎么卖？” 小伙子有些意外，春妮之前的表现明显是对牛杂势在必得，而现在，她又对牛头有了兴趣。 “牛头牛脚肉要多些，价钱就要高些，一块钱一斤。” 春妮翻开牛眼睛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切，还不是不买。”妇人这次的声音比较小，春妮没听到。但是何宴清瞟了她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妇人……算了，她还是安安心心等着吧！还是别说话了！ 春妮又看向还剩大半的牛肉，这会儿卖肉的小伙子灵光一现，张口就道:“牛肉两块钱斤。” 春妮假模假样翻了翻，似乎在检查肉的新鲜程度。 “放心，中午才杀的，肉新鲜着呢！” 春妮点点头，指挥着道:“从这儿，到这儿，这一大片我都要了。” 小伙子惊呆了有没有，他颤抖着手指向牛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春妮问:“大姐，这么一大块我都要了？” 春妮淡定地点了点头，道:“还有牛头牛脚，还有牛心牛肺牛肚牛肠牛油，你都帮我称了，一起算账！” 春妮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啊！ 惊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那牛杂碎你能买完？”刚刚那妇人又开了口。春妮这一顿操作，可把妇人的脸打得生疼。但，她还不甘心，必须再次确认一下。 “是啊！全买了！”春妮戏谑地点点头。 妇人懊恼不已，那牛杂她早就相中了。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看，要是没人买，她就能便宜买回去。她家可是有道祖传的菜-跷脚牛肉的啊！ 现在东西全被人买了，她拉不下脸面去抢。哎！早知道她提前下手了。 卖肉小伙招呼伙伴把春妮要的东西过秤。 “春妮，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何宴清上前跟春妮打了声招呼。 春妮很奇怪，没听说何宴清在这儿有朋友啊！她盯了何宴清一会儿，没发现端倪，就摆了摆手，让他去了。 “姐，肉一共70斤三两，牛杂20斤，牛头牛脚58斤，我算算账啊！”小伙子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算起账来。“一共168块钱，多出的那三两牛肉算是我们送的。感谢你照顾我们生意了。”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春妮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痛快地付了钱，就把牛肉装进了带来的蛇皮口袋里。 不一会儿，何宴清骑着自行车来了。 春妮瞥了一眼角落里他们骑来的自行车，满意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