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栽种秧苗的日子。大队长杨安章例行公事地召开了栽秧苗动员大会。 春种就轰轰烈烈地开始啦！ 这天，回家路上，春妮又看到隔壁的隔壁孙家的大戏。 这孙家老头老太太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娶了隔壁村的姑娘，安安生生过日子。老二呢，娶了那上山下乡的女知青陶秀华。自此之后，孙家的大戏就时不时开场。不是陶秀华嫌弃孙老二老实粗笨，就是孙老太骂陶秀华不会持家花钱大手大脚。 古人讲究门当户对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陶秀华家在城市，家里条件好，消费观念已经养成。跟农村人精打细算的消费观就有些格格不入。再说了，城里人讲究，爱干净，而农村人，拿孙家举例，天天地里忙都忙不过来，谁还有闲心去打扫卫生啊！ 一件件，一桩桩的各种不一样，就让陶秀华跟孙家众人矛盾越积越深。 “哎呀，大家快来看啊，这个不孝的儿媳妇儿要丢下她男人还有赔钱货闺女跑路啦！我儿子都没休了她，她竟然敢抛弃他。树要皮人要脸，她竟然连脸都不要了啊。” 还没走近孙家，大老远地春妮就能听到孙老太的吵吵声。 “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娼妇，要不是当年嫁给我儿子，早就饿死在河边上啦！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男人也不要，闺女儿子也不要，竟然自个儿进城享福去！没天理啊，没天理！” 孙老太瘦巴巴的，老脸上全是皱纹，那是生活留下的痕迹。她不依不饶的哭闹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骂人的模样精神抖擞，一点儿都不见老态。 村里人骂架都是这样，大嗓门，坐地上撒泼蹬腿，再一个就是哭。似乎是哪个哭得更凶，哪个就有理。哪个嗓门大哪个就能赢。 春妮是不会骂架的。可能是孔乙己的长衫穿得久了，放不下面子，放不下尊严撒泼。 但来了狮子山这地儿，骂架好像成了必备技能。 她啊！得好好学学。 因此，春妮也不觉得腰酸背痛了，站在孙家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要是有瓜子就好了！ “你个赔钱货，你个扫把星，反正你都没人要了，看我打不死你！” 看陶秀华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这孙老太就拿陶秀华生的女儿出气，拿着扫把就朝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打去。 可怜的小姑娘，跑也跑不过，只能被打得哇哇大叫。 “妈，妈，你别打知画，她还小，打坏了咋办？！”孙老二终于忍不了了，过来拉住自己老妈，倒是好一副慈父心肠。 “妈，你也不要听风就是雨，秀华现在不是没回城么。”孙老二劝道。 他是知道媳妇看不起他的，他就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她是城里来的高中生，有文化长得又好，要不是她下乡来，他一辈子也碰不到她。能跟他成亲生儿育女，他知足的。 孙家的大戏以陶秀华闭门不出而孙老二出面做了和事佬告终。 知青返城这件事却在狮子山引起了轩然大波。 知青们为着能回城奔走着，有关系的托关系，没关系的创造关系，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 那些未婚的还好，一个人潇潇洒洒的，想走就走。那些已经在狮子山落地生根的，可怎么办呢。有知青的人家家家都吵个不停。 这天，春妮来到了狮子山下的知青点，她想去看看何宴清，还有几个熟悉的知青。 年轻的知青们听说回城的消息，个个高兴不已，平时安静的知青点热闹非凡。 有些人唱着爱国主义歌曲，有人伴舞，有人吹着口风琴。这使他们仿佛回到了刚下乡的那时候，他们年轻，干净，美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何宴清也在这群人里，他从来就是外向的，阳光开朗的，他大笑着唱着歌，双手打着节拍，很是快活。 这一刻，夕阳好像给他镀了一层金光，让他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哎，春妮，你来了，快过来！”还是夏至以前的班主任云舒率先看到了春妮，赶紧招呼她过来一起。 “云舒姐，这个是你上次借给我的书，我看完了。现在还给你。”春妮是拿着书过来的。 “看完了啊。真棒，我那儿还有一些，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你。”云舒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为人和善可亲，认识她的人都很喜欢她。 “谢谢你，云舒姐。”春妮赶忙道谢。这里的娱乐活动并不多，有本书看看就很不错。 “春妮，你学习得怎么样，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啊！”云舒关心道。 春妮…… 农活都在白天，晚上就睡得早。一旦春妮上床闭眼休息，老马就孜孜不倦地来催促她学习。脑子里的那本《五年中考三年模拟》都已经学习了大半。 上次去学校参加统一的期中考试，她以年级第一的成绩遥遥领先其他同学。收到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儿！ 老师们更是爱她爱的不行，给她布置了无数作业以资鼓励！ 哎，系统大大真的爱她爱得深沉啊！《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基本囊括了初中课本上所有知识点，特别贴近现实。让她又爱又恨啊！ “初三的知识都学完了。正准备复习初一初二的知识呢！”春妮很低调，虽然她考第一的消息村里人每个都知道！ 那些知道她考第一的家长们捞起棍子就把自家的孩子们打了一顿。理由都是现成的。人春妮白天上工，晚上自学，都能考第一。他们竟然考不及格，绝对是上课不认真的关系。 他们是不会承认娃娃智商比不上春妮的！那不是说他们不如杨安国聪明么？ 不，他们一定是聪明的！考得不好是儿女上课不认真导致的！ 不接受任何反驳！ “既然有机会就好好学，争取考个好成绩。”云舒是老师，关心学生的成绩成了自然。 “嗯嗯，我知道了。云舒姐，听说你们要回城了。那你们走了，生产队小学该怎么办呢？”春妮对上辈子的知青返城具体情况不大了解，只能问人了。 “你个小丫头，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谁说我们马上就要回城啦？！”云舒用手指点了点春妮的额头。 “我们队里都传遍了，好多结了婚的知青家里都在闹呢。”春妮摸了摸额头，说得有鼻子有眼。 “悄悄告诉你，我爸给我来了信，说是国家准备召一部分知青返城，具体的流程根本还没下来。不过名额有限得很，听说还得优先考虑单身的。”云舒明显有些内部消息。 单身，可以是未婚，也可以是已婚后离了婚。 狮子山有得热闹看了。 “不过这次我多半轮不上，喏。”她指了指对面，“那边的萧丽丽还有那边的朱保国可能性大些，人家家庭背景厚着呢。”云舒毫不在意地说，不见半点不悦。 “不说别的，我舍不得我的那些学生，我决定把他们带上初中再说。”看来云舒也不是没有想法。 “嘿！”春妮跟云舒正说着悄悄话，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抬头一看，原来是何宴清。他唱完了歌，四处张望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春妮。 “你怎么来了？”他问春妮。 春妮指了指云舒手上的书，跟他说她是来还书的。 她又问了问他知青返城的事。 “暂时走不了，名额有限。”何宴清也不隐瞒。谁人不想家呢，他也想。他家是组合家庭，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他对他爸倒是没啥想法，但是那个家还有他最不放心的妹妹宴宁。也不知这两年妹妹过得怎么样。 看来还是要走的，不知为何，春妮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 “不用担心，何同志，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都快十年了，领导身边的秘书，学校的老师，工厂的工人都要老了，需要你们这是知识青年回城补上空缺，你们应该都有机会的。”春妮笑着安慰他。 “呀，没想到小妮子你的思想觉悟这么高啊！”何宴清夸张地拍拍她的肩膀。 “一般一般。”春妮一脸谦虚。 没多久，知青返城的事确定了下来，只有两个名额，就是萧丽丽和朱保国。 其他人对此很失望，不过知青们总体精神状态却是不一样了。大概是他们看到了返城的希望，有一就有二不是！ 他们一定能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