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别的车站

周围静悄悄的，木制的车架有规律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牛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清脆又悦耳！ 我们都没有说话，母亲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像是给我鼓励，又像是给我安慰！ 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在父母的怀抱里，我永远都是个长不大孩子！ 远处传来几声狗的狂吠，也许是不满我们的到来，惊扰了它的美梦吧！ 牛车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单调而有规律。 远处过来了一辆小汽车，雪白的灯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照的很远很远。 短短的十几公里山路，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 到了镇上的车站，去县城的车子还没有到，寂静的站台上空无一人。 父亲把牛车靠在旁边，没有说话。抽出一根烟给我，自己也点了一根，蹲在墙角抽起了烟。 忽明忽暗的光亮照在父亲古铜色布满皱纹的脸上，看着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慈祥。 我还没有长大，父亲却已经老了…… 以我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说话的时候，准是有心事。 我知道父亲也是舍不得我离开的，只是父亲的爱博大而宽广，没有母爱的温柔和细腻。 他只是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父亲被烟呛着了肺，猛烈的咳嗽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母亲走了过去，轻轻帮父亲拍了拍背。心痛的说：“医生都说了，烟要少抽，酒也不要多喝，你怎么就不听呢？” 父亲说不碍事的！又猛吸了一口，把没有抽完的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了。 母亲看着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 忽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母亲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旧的布包。 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慢慢的打开，里面是一叠钞票，花花绿绿的。 母亲的手在塑料袋里面摸索了好久，终于在里面找出了一张一百元的大团结。 母亲拿了一张一百的，还有一张五十的。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两张十元给我。 钞票皱巴巴的，不知道在母亲的身上放了多久。 捏着还带有母亲体温的钞票，我有种要流泪的冲动，但我忍住没哭。 我怕父母看到我流泪又添伤感。唉！自古多情伤离别呀！ 夏天收麦子的时候，遇到了连日的阴雨天，田里金黄色的小麦倒了一大片。 等到天色放晴的时候，黑色的麦穗上已经长出了青色的麦芽。 现在还没有到秋收季节，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可卖。 就是要拿出去卖，也是价格极低，半年的辛苦劳作打了水漂。 也许这些钱，是我家的所有家当！ 想到这里，我拿出那张五十的，放在母亲手里，我说这些钱够了，不用为我担心。 母亲着我说，傻孩子，穷家富路！家里什么都有，又不要花钱买的。 我不肯要，母亲执意要给，就这样在那里你来我往，推来推去。 沉默不语的父亲开口了，父亲说：“小乐，你妈给你，你就拿着吧！这是你妈的一点心意，你不拿着，你妈会伤心的！” 我抬头看着母亲，母亲慈祥的目光中充满着期待，我别无选择，只好作罢！ 母亲又说：“乐乐，路上不要舍不得吃喝，你现在正长身体，可不能饿坏了！在外面好好干，争取带个媳妇回来，你看看小山！妈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你可要上点心哟！”我在想，难道母亲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带了媳妇回家受了什么刺激？！ 我一阵无语，我说：“妈，我才多大呀！你就想抱孙子，就算我想，也得能遇上好姑娘才行呀！你没事的时候，多烧烧香，拜拜菩萨，心诚则灵哟！说不定下次我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我想不明白，一向严肃和蔼的母亲怎么跟我开起玩笑来了。 母亲轻轻的打了我一下，看了一眼父亲，笑道：“看来乐乐这几年的书没有白念，嘴皮子越来越会说了！” 父亲看着我说：“乐乐，你妈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心里不要有压力，凡事都讲究缘分的！”看到母亲的心情好了起来，我也不那么的伤感了。 正说着呢，公交车开过来了，母亲看着我上了车，又从牛车上拿过来两双布鞋，递放在我手上。 我看了一眼，没错！是母亲亲手做的千层底布鞋。我能想象的到，有不少不眠的夜，母亲坐在昏黄的油灯下，一针一线，一丝不苟，给我的不是鞋子，是母亲沉甸甸的爱！ 我又想起那首《春晖》的古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车子启动了，望着车窗外父母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影在追着汽车跑，他们也只是想多看我一眼。 我鼻子一阵发酸，不争气的泪水如开闸的洪水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脸颊上恣意的流淌！ 是啊！父母的爱是慈祥而伟大的，值得我们用一生来报答！ 你养我长大，我养你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