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七窟鬼中哥几个除了大哥大头鬼和那喜好收集破烂的赶尸匠指头缝隙紧巴巴的积攒些资财外，其他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逍遥主儿，穷鬼一个，有点钱也不过夜。 大哥再三叮嘱留些丹药钱的颜红衣刚嚯嚯光自己的钱袋子，要不然也不会大白天的拉着光头在渡口躲在树荫下无聊等大哥。 “哎，实不相瞒，买卖够大，但哥几个另有事做，老哥还是另请高明吧。”颜红衣将茶碗往外一推，推辞道。 “可是花不够红？”义庄的二爷眉头一挑，故作深沉。 “呵呵，花红倒是鲜艳，谢老哥的茶水。” “这花我们摘了。”颜红衣余音未落，茶摊前传来一句吆喝。 “大哥。”颜红衣起身扭脸笑迎，光头随从。 二疤正惊怒于他们的谈话被人窃听呢，便见到背着一青布包裹的灰袍矮壮汉子脚步无声地来到摊前。 “这位老哥请了，这花红我们西山哥几个摘了。”不知怎地，大头鬼一下船路经茶摊时恰巧听了几句，且对这位面相丑陋的汉子心生好感。 嗯，江湖走久了，只需瞥一眼便知此丑汉跟自家兄弟赶尸匠修行的一个路数，盲猜是京城某贵人门前走卒一枚。 管他呢，十万两银子，够哥几个在京城采购一波资粮咯。 此刻的大头鬼便来到京城切勿生事的“自省”抛之脑后。 见大哥应了此事，颜红衣等当然无甚意见，他们听大哥的。 “老哥见谅，晚间镇口客栈咱再详谈。”大头鬼尽力慈眉善目微笑。 “当然，当然，几位英雄且忙且忙。”二疤见这矮子在一众凶人身旁很有威望，连忙回笑。 此番来清平镇，他算是开口就撞对人了，没遇到江湖骗子。 二疤见机离去。 “老四，这人咋碰上的？”大头鬼笑眯眯目送二疤消失在镇子街巷，不回头问道。 “是这汉子自来的，方才我跟光头在渡口等大哥铁骨下船呢。” “哦？自寻上门的？”大头鬼抬手摩挲着下巴思索。 “哦对了，铁骨呢。”颜红衣见大头鬼身后久不见铁骨身影，正如他跟光头和尚交情深般，铁骨也同大哥形影不离。 “他呀，担心青花骢晕船，半道儿改道走陆道儿，到这里还需三两天儿。老二老四呢？”大头鬼正思索呢，骤然被打断。 想来思去自打进入魏国一路来，有惊无险的，没得罪啥京中权贵之属，想来是京中贵人间的狗咬狗吧。 此事从长计议，眼下群英会正热闹时，倒是能浑水摸鱼一番，十万两，啧啧，好大一笔财富。 “二哥，四哥正耍得嗨呢。”光头鬼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大脑门嘻嘻道。 西山七窟鬼，大头鬼排行老大，酒鬼排行老二，赶尸匠排行老三，赌鬼排行老四，铁骨排行老五，大头鬼排行老六，颜红衣排行老七。 七兄弟义结金兰，论资排辈兼顾年庚入伙先后等等。 七人要说年岁最长者当数赌鬼，九十八岁的高龄却鹤发童颜，一副老顽童形象，平日里常着一件脏污到不知原色的道袍，摇起骰子来双眼冒光那种。 年岁最幼便是颜红衣，一身功夫都在双刀上，三十有二的年纪却能将刀法练到水泼不进，刀风阴冷森森。 “小红，去喊他们回来，我有话要说。”大头鬼大步在前，侧首回望来时坐的客船又收缆起帆了。 龙虎地，繁华六世犹记。红尘落尽，只洲前，一双鹭起，清江日夜向东流，澄水如练无际。 大头鬼不知何时站在河边远眺，心中默念出这首词。 此处看不见京城，但能感觉到它的雄浑。 京城之繁华可见一斑，连百里外清平渡都这般喧闹非常，若是在大漠，这般繁华少不得聚拢来八方部落，围而成城，然而在魏国，它仅仅是个渡口衍生的大镇罢了。 大头鬼早年间来过魏国的京城一次，便是在这清平渡口休整歇息的。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的自己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矮子，商队里打杂喂牲口的小杂役咯。 “走。回客栈。”大头鬼伸手扶了扶背后的白骨锤，压下回忆长吁一声，回身转向镇口。 本来嘛，他们准备往魏南“跑路”的，江湖人嘛四海为家，只要不在那帮人的势力范围内就行，半途中听说魏京要搞群英会，这大场面罕见得紧，又转道北上来凑热闹。 想来这京畿重地，那黄沙门暗墟门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寻仇。 大头鬼心里还藏有一事没给兄弟们说，此番赴京前曾被一魔门使者传信。说什么一同赴京，共享大业劳什子的。 大头鬼没拒绝也没应承。 严格地讲，西山七窟鬼算作魔门的外围势力，当时只想找个大树好乘凉来着，但这里是大魏，魔门之流属过街老鼠，连亮个真面都不敢的那种。 再者说了，那合欢宗算是魔门大宗，还不是伙同那帮鸟货一起昧了鸡鸣山的乌金矿。 狗屁的同门相扶。 大头鬼长于鄙野，起于微末，世态炎凉甚如入口汤羹凉暖自知，这点道理还不明白的话，坟头草早一岁一枯荣咯。 鬼才信你共享大业呢！ 半炷香工夫后，一脸未尽兴的赌鬼和酒糟鼻子的酒鬼被颜红衣唤回几人的落脚处悦来客栈。 颜红衣踏进悦来客栈的大门时瞥见街上一道红影，跟自己同一个爱好穿红衣的男人不多，那道红影算一个，忍不住投去一个眼神儿。 不过只是轻微一瞥便步入客栈，有群英会的吸引力，并不见怪。 倒是那道红影缓步一停，感觉背后异感，扭身回望时，颜红衣已迈步客栈里。 不是说此红影反应迟钝，反而能体现出他的体感敏锐，要知道颜红衣只是毫无表情的一瞥而已，便能凭借模糊的感觉精确地回望到颜红衣微微顿足的客栈门口。 此人正是赤鬼刘唐，唇红齿白，形若少年，着一身血红鬼蛛丝袍，阴鬼宗年青一代第一人。 赤鬼刘唐是鬼修中罕见的体修，以鬼气浸体滋身为本，修成天鬼身的刘唐一旦发功比那恶鬼凶鬼还要鬼气凛然。 刘唐回望见那客栈门口并无自己要寻的人便抬步继续逛街看热闹，惊奇的是他明明在人群里，但人群里的人似乎都看不到他一般，自顾自的逛走。 能随意的在人群里逛走，还不会撞到别人又不会被凡夫轻易发觉，全凭诡异莫测的鬼步，鬼影霍霍在人群间疾速挪步闪烁，时疾时缓。 不知怎地刘唐自打深入魏国后总喜欢在人气旺盛的闹市间窜来窜去，又不现身买啥吃的玩的，只是单纯在人群中窜，乐此不疲，好是怪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