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出玉门后,经原本的乌孙地界,便可一路畅通。 而苟延残喘的伊列,为数不多的兵力,早在成格带领下投降大梁。 只是距离甚远,暂时没去收编罢了。 楚珩微眯起眼,伊列,可是个好地方…… 按小家伙的小册子上所写,他日大梁称霸此方大陆,定都伊列,为最佳选择。 问鼎者,南方诚莫若江陵之右——江夏郡。 谋藩服,则上京,谋大洲,则伊列。 奖惩之事告一段落,杨秉文出列,奉上翰林对谢谦史料的总结。 至此,谢谦之名,正式由污转明。 即日起,国史馆便开始修史写传,公告下发大梁各州县。 听着太监的转达,谢玉衡轻勾唇角。 她抬眸,望向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殿,静静等候。 直到一声声,“宣江陵侯觐见——” 身着三品县侯的少年,踏着稳健的四方步,迎着朝阳,一步步走向大殿。 站到殿外的九品官员,无不侧目,纷纷投去敬仰的目光。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谢谦之脉沉寂五百余年,无人敢以为其鸣冤,或许有,也都被池家按下。 而如今,池家?呵,什么池家? 现在如日中天的,是谢家! 谢家有子,握玉而生,一岁能言,五岁下场科举,九岁状元及第。 如今不过十八,未至及冠之年。 官至正四品左佥都御史,又屡立奇功,也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封赏。 在青衣官员们视线追随下,少年跨过大殿门槛。 寂静的殿内,落针可闻,少年的脚步声,亦清晰入耳。 但是呢……咳咳,毕竟在陛下眼皮子下边,总不能扭头去看,太没礼数了! 当然,太师及重臣们除外……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谢玉衡性别的人,一把年纪的老首辅,忍不住微微侧身,看向来人。 同朝为官多年,竟不识谢家玉衡是女郎。 也是了,谢家孩子都长得高。 加上江陵侯平时行为举止,也无半点纰漏,自是看不出来。 然而,比司远道,楚珩眼神都热烈的是,记注官陆升。 从谢玉衡踏入殿内的那一刻起,视线便再也收不回来。 江陵侯不止是他学习的榜样,亦是在他无名之时,唯一向他伸出援手的。 另还有谢谦与陆氏先祖的恩情在,在陆升心里,谢玉衡简直就是他的神! 他看得出神,并未注意到高台龙椅之上的天子,向他投来危险的目光。 楚珩:!!! 这小子什么眼神? 莫不是知道小家伙是姑娘家,在心里打什么小九九不成?! 不行,绝对不行! 某人眼珠一转,已给陆升安排好去处。 年轻人嘛,就要多历练,多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 正好,西域都护府重组缺人,回头就让纳兰危止,把这小子扔去塞外! 楚珩暗戳戳谋划时,谢玉衡已在殿中止步,端方一礼,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君子之风。 满意,楚珩非常满意! 年轻好啊,年轻就不会动不动告老还乡,还能再干四十年呢。 哦不,是还能再在庙堂之上,大展宏图四十余载。 楚珩嘴角的笑,是怎么也压不住啊! 无奈只得假装抚须,以手遮唇,笑着开口:“谢卿不必多礼。” “你身子还未痊愈,不必来这些虚的!” 礼乐崩坏,四个大字,出现在叶仲良脑中。 不过,谢玉衡才帮叶家找到叶惟之墓…… 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啥也没听见。 少年笑意晏晏,只道是:“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你啊!”楚珩含笑摇头,语气较之以往,更加宠溺。 听得不少官员,大为不解。 陛下不怕江陵侯功高盖主就算了,还比以前更宠? 我滴个乖乖,这都比得千年前那位卫皇后的外甥了。 可他们大梁的皇后,姓季,与江陵谢氏八杠子打不着。 “朕打算将谢谦的牌位,放入太庙之中。” “另外,你可愿,你家先祖之墓,迁入皇陵啊?” 官员们听得头晕目眩,莫不是江陵侯让朱雀给陛下,下了降头。 前前朝的官员,入太庙还能理解,入皇陵!! 听听,这是人话吗?! 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古陪葬皇陵的大臣,无不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大功臣。 谢谦的齐朝,和大梁隔着五百多年呢,五百年啊,陛下你清醒一点! 不少官员,向叶仲良投去目光。 其中的意思是:‘叶尚书,到你的领域了,快向陛下谏言啊!’ 谢邀,叶仲良装聋作哑中,勿扰。 那些官员见了想吐血,可让他们自个出头,也是不敢的…… 谢玉衡沉思片刻,回道:“先祖之墓,是否迁入皇陵干系重大。” “可否容臣与家人商议后,再做答复?” 若迁坟,便得起棺重葬一次,确实也非她一人可以轻言决定的。 不过,先祖所忠也非大齐,而是天下百姓。 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救的是万民,而非齐朝皇室。 若入大梁皇陵,她自认,以谢谦之功,也入得。 当然,这只是谢玉衡如此认为。 其他官员心里的酸水,都快把他们自个淹没了。 凭啥啊,他们有些人,还是陪陛下起兵打天下的呢。 他们死后都不定能入皇陵,陛下倒好,问个外人,还被要时间,说是再问问家人。 楚珩哈哈乐道:“也行,是得好好商议商议。” 一次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 只要谢玉衡还在朝堂之上,他便可以隔三差五,问上一嘴。 总有一天,会被他问烦了,到时候同意谢谦之墓入皇陵,大梁就稳了! 楚珩忽的收了笑,正襟危坐,给陈秋递了个眼神。 后者,从太监手中捧着的盒子,取出一物,扎眼的明黄色,现于众人眼前。 陈秋拿着圣旨,走到百官之前,轻抬了抬手,“江陵侯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