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跟着赵英男的父亲走在寂静无人的操场,赵父沉默了许久,然后才问道: “叶晨,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当过兵啊?我怎么觉着你小子身上有一种与这个年龄不符的军人气质?这是从小耳目渲染训练出来的吧?” 叶晨不得不佩服赵父的眼光毒辣,只要是真正服役过的军人,他们的身上永远都带着那股精气神。尤其是他,在部队有超过十年的服役经历,很多东西已经融入到了他的骨子里,就算是想要改变,也会在微末的细节处暴露出与正常人的不同。 叶晨轻笑了两声,然后对着赵父开口说道: “我爷爷是一名退伍老兵,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你也知道我们这代年轻人,从小就有过当兵打仗的梦想。所以我小时候经常缠着我爷爷给我讲他当年打仗的故事。 我爷爷因此也从小就训练我,小到整理内务,军姿队列,大到战术动作都不放过。所以我也算是在他老人家的熏陶下,对于这些东西并不陌生,甚至直到现在,每天也会坚持晨练。” 关于爷爷是退伍老兵这一块,叶晨还真是没有扯谎,老爷子当年也确实是参加了那场战争,至今身上还有残留的弹片在身体里没取出来。坐火车飞机过安检的时候,金属探测器总是会发出警示音,久而久之的他厌烦了出远门。 每逢阴天刮风下雨的时候,都是老爷子最难捱的时候,平日里乐天的老人,总会为数不多的保持沉默,头上冷汗直流。可是即便如此,从小到大叶晨也没听老爷子叫过一声疼。 老爷子退伍的时候,是二等甲级伤残,可是即便如此,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捐出了自己的伤残补助。后来日子变好了,他们这样伤残退伍老兵可以恢复原有待遇。 要知道当时的二等甲可是享受住院全额报销,每年还有不少护理费的,可老爷子一直没去办。后来叶晨问他问他为啥不去办,老爷子朴实的笑着说道:我吃的饱穿的暖,就不给国家添麻烦了,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我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叶晨的话让赵自修肃然起敬,要知道老爷子退伍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入伍,连新兵蛋子都不是呢。他不由得感慨道: “老爷子带出了一个好孙子啊,不过你这样的条件,为什么没想着去报考军校,成为一名职业军人呢?以你的成绩我想这不是什么难事吧?” 叶晨心说我在各个诸天世界从军的经历加在一起,恐怕都快要赶上你的岁数了,光是果党的各个训练班我就不知道参加了多少,更别提四合院世界,白夜追凶的世界,可是正儿八经在部队捶打多年。 然而这些话他不能当着赵父一个外人面说出来,于是便笑着搪塞道: “现在是和平年代,相比从军,我更希望能用我所学的知识,去帮着病人解决病痛,只能说志不在此吧。不过平时我也没放松自己的要求,还是按照军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至少不能给我爷爷丢脸不是?” 赵自修看着身旁的这个少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他觉得自家闺女的眼光还真不错,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小伙子,最起码闺女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孩子会走上歪路。 然而赵自修不知道的是,叶晨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完美。不说别的,只说他丰富的感情世界,就不能让好人家的父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而且叶晨的心眼并不大,作为一个活过几百岁的老妖怪,他骨子里阴损至极,看的惯的人还好,看不惯的人能整死对方。顶多可以算是大节无损,小节有亏之辈…… 叶晨回到寝室的时候,一个寝室的同学都已经睡下了,宿舍里鼾声四起,今晚的这顿折腾,让很多人身心俱疲。不过黑暗中还是有着一抹亮光,秋水此时正趴在寝室的桌子上,打着手电写着检讨。 叶晨哂笑了一声,压根儿也没去搭理他,自顾自的褪去身上的衣服,进了被窝。叶晨的心里很清楚,像秋水或是肖红这种人,哪怕赵英男的父亲网开一面,给了他们重新留在这里的机会,他们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因为骨子里秋水和肖红都是一种人,极度自私的利己分子,如同捂不化的冰,没有一丝身为人的感情。哪怕秋水的文笔再好,他现在写得那封检讨,也不过是他的敷衍之作,指望他去深刻反省自己,根本就是件不现实的事情。 事实也正如叶晨料想的那样,第二天全营大会,当秋水念出他的检讨后,不管是连长还是底下的同学,全都亚麻呆住了,因为秋水完全就是把他上一次的检讨照葫芦画瓢的复制粘贴了一遍,还振振有词的说不同的事件同样的性质,所以这次的检讨必须要跟上次一样深刻。 至于肖红就更过分了,她压根儿就没写,拿着一张光秃秃的白纸站在秋水的身边。利用自己的博闻强记,趁着秋水念检讨的时候,把他的检讨背了下来,然后有样学样的再来了一遍。两人就如同哗众取宠的小丑一般,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任性给大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无耻至极,不愧是一对儿贱人。 营长此时就坐在二人的身后,看着他们二人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演,被气的青筋暴跳。说的难听点,如果这俩货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有一百种方法泡制的这俩人老老实实的,可他们偏偏是过来受训的大学生。 营长此时对于当代大学生的素质不由得心生鄙夷,心说他们的书算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要不是三连二排有参谋长的女儿也在此受训,他非要给这些不服天朝管的猢狲一点颜色看看。 因为戴教官和孙教官此时已经被关押了禁闭,今天领着这群学生受训的,是刚被委派过来的代班教官。营长阴沉着脸对着代班教官吼道: “秋水同学、肖红同学的反省不认真、不深刻,代班教官把人带回去后,务必让他们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代班教官瞬间领会了营长话里的深层含义,就这样的混不吝,怎么能让他们乖乖听话?参谋长不是给出了很好的办法嘛,训练上找呗!于是一番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正式开始了。 不论秋水还是肖红,二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瘦的跟杆儿狼似的,以前五公里的轻装跑,他们好歹还能在同学的帮助下,勉强坚持下来。 然而现在三十公斤负重跑,可算是要了他们的亲命了。因为哪怕是身边的同学,此时都自顾不暇。而且所有人都还记得,这一切都是因为班级里这俩灾星引起的,不指桑骂槐就不错了,还指着我们去帮你?做梦去吧! 负重三十公斤,十公里越野跑,跑的秋水和肖红这俩货是欲仙欲死,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爬到了终点,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处没人的草科狂吐不止,感觉都要把苦胆吐出来了。 除了叶晨以外的其他同学也没好到哪儿去,哪怕是赵英男也跑的脸色难看。众人去到食堂开饭的时候,因为早已经过了饭点儿,食堂里剩下的只是一些残羹剩饭,可是即便这样,他们这群人也逼着自己往嘴里塞上几口,要知道这只是上午的训练量,临近傍晚还要再来一次呢。 相比起其他人,叶晨倒是吃的很香,因为这样的训练量对于他来说,还远远没有达到身体的负荷,哪怕是再来十公里,他也不在话下。要知道他当初负重跑的时候,背着的可是六十公斤的负重,这就好比扛着一个一百二十斤的成年人了。 这群大学生吃饭的时候,代班的教官已经来到了食堂的后厨,找到了炊事班班长,对他说道: “老班长,人我给你带来了,一会儿开完饭,他们三个会留下来帮厨。” 老班长懒洋洋的点了点头,端起了灶旁的军绿色大茶缸子,滋溜了一口茶水,吐了下茶叶梗子,然后说道: “晓得了,我倒要看看这几个鸟大学生到底有多野,欺负人都欺负到我们老兵头上来了,直溜不了他们几个,我也白当这么多年的炊事班长了。” 代班教官吞咽了一下唾沫,看了眼四周,然后对着老班长小声说道: “老班长,您可悠着点儿,三人里面有个叫叶晨的,是咱们师参谋长的未来女婿,您可别玩得太过火了。” 老班长把眉毛一横,音量明显有些提高的说道: “我管他是谁的女婿?别说是师参谋长了,就是师长的女婿我也照样不惯着。欺负人欺负到我们老兵的头上还有理了?在我的一亩三分地儿谁不服让他来找我,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脸?真把老子惹急了,我还就不受这个窝囊气了!” 代班教官苦笑了一声,他心里清楚老班长还真没说大话,作为全师服役时间最长的老军工,作为部队罕有的军士长,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十多个年头了,没谁比他的资历更老。 这可不是说炊事班的老班长在倚老卖老,在九二年的时候,还是按照八八年的军衔制度划分。老班长的军士长相当于后世的一级军士长,这在整个部队里都是非常罕见的。 他们在部队中是士兵的最高军衔,通常被尊称为“兵王”,其服役年限大都在二十年以上,且大多数情况下需要担任技术兵种,这进一步限制了他们的数量。 由于晋升到一级军士长的高标准和高门槛,使得这一级别在部队中凤毛麟角,全军也不过二百多人,至于现役的将军,则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的。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他说话为什么会这么有底气了,因为他在部队的地位,丝毫不亚于师长。 老班长这么说可以,即便是师领导听到了,也只会一笑置之,可自己却没法回话啊。代班教官陪着笑对老班长解释道: “老班长,惹事儿的不是叶晨,是另外那两个,叶晨当时出面制止事态进一步扩大,要不然昨晚就乱成一锅粥了。后来叶晨主动请罚,说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跟战友动手都是不对,这才让他也跟着来炊事班帮忙的。” 经过代班教官的解释,老班长消了火,反倒是来了兴致,对着代班教官说道: “哦?还有这码事呢?那我可得好好认识一下了,这样的兵敢作敢当,对我的脾气。” 中午时分,其他同学都去午休的时候,叶晨、秋水和肖红被代班教官带去营食堂帮厨。在食堂的后灶,一个跟戴教官和孙教官同样是上等兵的老班长接待了他们。老班长命人抬过来整整六大筐土豆,摆在了他们面前,然后操着一口山东口音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干活。总共是六筐,你们三个人一人两筐,倒是也好分。” 秋水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土豆,整个人都傻了,他一脸震惊的对着班长问道: “不是吧班长,这么些土豆全都得削?” 给叶晨几人派活的老兵,对于秋水的吃惊毫不意外,因为每个被罚来到这里帮厨的新兵都是这个孬样子。只见他把眼一横,然后说道: “废话,你当炊事班是什么地方?度假的?我跟你们说啊,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完成。到时间同志们要是吃不上醋溜土豆还有青椒土豆片,我就找你们两个算账!” 秋水还在跟老兵磨牙的工夫,叶晨已经自顾自的给自己找来了一把马扎,然后在自己面前摆上了一个大铝盆,接上了半盆凉水,拿过土豆挠子,开始削皮了。 对于这个活计叶晨还真就不陌生,完成四合院世界的任务时,他可是接收了傻猪的厨艺来着。傻猪是从哪儿出来的?人家当初可是红星钢铁厂的大厨,每天应付的是几千名职工的饭菜,一个小小的营食堂,自然是不在话下,因为这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老兵走后,只有叶晨一个人在那里土豆挠子翻飞,削皮削个不停,至于秋水和肖红这俩货,则是在那里嘻笑打闹,等他们正式开始干活的时候,叶晨已经削好了不下十个土豆了,全程叶晨都懒得搭理这俩货,因为他感觉自己跟这俩疯批交谈,容易拉低自己的智商下限。 三人削土豆皮的时候,肖红的那张嘴全程就没停着,一会儿跟秋水逗壳子,一会儿指桑骂槐的损着叶晨。叶晨也懒得搭理这个敞亮婊,只是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活儿,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当老兵回到后厨的时候,秋水和肖红面前的大铝盆里,装着的土豆全都氧化的黑了,而且连半盆都不到。 反观叶晨这边,整整三个大铝盆一字排开,每盆削好的土豆全都用凉水泡好,看着非常的舒服。不止如此,叶晨这边连地面散落的土豆皮都已经清扫干净了。 老兵看了看叶晨这边,又看了看秋水和肖红这边,大声嚷嚷道: “隔着八丈远我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嘻嘻哈哈的了,瞧瞧你们削的土豆?这么大个的土豆,被你们削的跟个枣核似的,你们也算是个人才了。” 秋水这时候还有心情臭贫呢,只见他指了指肖红,然后对着老兵说道: “班长,你没看这是按照身材削的吗?枣核削枣核。” 老兵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秋水和肖红说道: “消极怠工是吧?你们这样的我见的多了,你们俩的任务就只能你们自己去完成,别人是不会插手的,就算是削到晚上吹响熄灯号,你们的活干不完也甭想回去休息,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秋水和肖红的脸色一垮,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旁边的叶晨举起了手,然后说道: “班长,我这边两筐土豆全都削完了,你看看我接下来再干点什么?” 老兵走到叶晨的跟前,看着他面前的铝盆里被谁浸泡着的削过皮的土豆,称赞道: “诶哟,你这活干的蛮不错的,会切墩吗?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学会了你就不用干这活了。” 叶晨笑了笑,然后看着老兵开口说道: “班长您是要切丝还是切片?这样吧,我先切着,班长您在一旁指导,你看行吗?” 老兵作为炊事班的老人,一眼就能看出叶晨对于厨房的活计并不陌生,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他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 “那就一半土豆片一半土豆丝吧,切好了用凉水泡好!” “得嘞!”叶晨应了一声,然后把一铝盆削好皮的土豆搬上了案板,拿过菜刀刷刷刷的切了起来。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兵看着叶晨娴熟的刀工,切出来的土豆片薄厚均匀,整齐划一,就算自己在厨房这么些年,跟人家差了也不是一星半点,就知道这是把厨房的好手。他直接大手一挥,然后对着叶晨说道: “以后你就不用打土豆皮了,帮我贴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