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好久没见徐衍风了。 上次她派人跟踪他的事被他发现,又被误会调换了亲子鉴定报告书,在餐厅里闹得不欢而散,从那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脆弱得可怜,全靠她一个人维系,她不找徐衍风,他们是不可能见面的,因为徐衍风不会主动找她。 她痛苦消沉了这么些时日,听说他今晚在这里举办酒会,便鼓足勇气精心打扮一番,在没受到邀请的情况下,前来找他。 她想着过了这么久,纵使他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 凌烟十分笃定,徐衍风既然认为是她调换了亲子鉴定报告,后面肯定会找机会再做一次鉴定,得到的结果必然是夏熙的孩子与他无关。 他就该知道,是他冤枉了她。 她没有在亲子鉴定报告上动手脚! 凌烟抿抿唇,脸上挂着一贯温柔得体的笑,轻声唤道:“阿风。” 唐亦洲扭头看见是她,又看了看远处的夏熙,觉得这情形不太妙。他咂了下嘴,生怕自己又说错话,找个借口赶紧溜:“付离不是说要来吗?怎么还没到,我去看看他来了没有。” 他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随手丢到路过的侍者手中端着的托盘里。 凌烟迟疑着靠近一步:“好久不见啊,最近忙吗?” 徐衍风看着凌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于她的到来没有惊讶也没有表现出不快。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喜欢或讨厌,总该有个态度。 没有态度就代表不在乎,不关心。 说明你在他心中一点也不重要。 凌烟努力维持的落落大方的表象几乎要崩掉,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垂下去,不介意在他面前卑微。付出更多的那一方总是更卑微一些不是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凌烟声音细弱,“这段时间我反省了很多,我不该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自以为是地插手你的事。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你能原谅我吗?” 早在她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徐衍风的目光就不在她身上了,他在看另一个方向,那些输掉比稿的设计公司的成员抽风似的,一个接一个给夏熙敬酒。 不知是真心恭喜她,还是借此机会发泄落败的不甘,或者是单纯地凑热闹。 夏熙的脑子被驴踢了,不晓得拒绝,笑着喝下一杯又一杯,眼睛在水晶灯的照射下迷离又水润,勾一勾唇,风情万种。 素净的纯白裙子都压不住她的风情。 徐衍风看着看着,眉心一点点锁紧,实在忍不了了,抬脚正要过去给她解围,陆明霁比他快一步,挡在了夏熙面前,儒雅的男人笑起来如沐春风,将那些人敬过来的酒都包揽了。 徐衍风停了步子,眉心却没舒展多少。 凌烟说了一堆自以为剖白心迹的话,却没从徐衍风那里得到想要的反应,她仰起脸看着面前的人,却发现他根本没在看她。 她顺着他目光所延伸的方向望了过去,手指倏地捏紧了裙摆。 那是……夏熙。 凌烟咬咬唇,不死心地旧事重提:“阿风,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没骗你,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书我没动过,你……” 徐衍风收回视线,终于看向她,他动了动唇,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她想听的:“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凌烟一下怔住,眼神茫然,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的意思是就算夏熙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不介意? 凌烟觉得太荒唐了,他究竟被夏熙喂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连她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都不介意,还想继续跟她纠缠。 凌烟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情绪有点崩。 这一刻,她特别想打开徐衍风的脑袋,窥探他在想什么。 陆明霁帮夏熙挡了几拨敬酒的人,夏熙乐的躲在后面,背靠着长方桌自顾自喝。 等陆明霁解决掉那些人,回过头找她,她已经喝大了,他诧异地挑高了眉毛:“好家伙,我帮你挡酒,你自己在这儿喝,我不白挡了吗?” 夏熙勾唇浅笑,醉眼朦胧,流露出不自知的风韵,她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身为老板,帮自己的员工挡酒是应该的。”她冲他竖起大拇指,大着舌头夸赞,“陆总棒棒哒。” 陆明霁“嗯”了声,下结论:“夏熙,你喝醉了。” 夏熙晃了晃脑袋,嘴硬得很,不肯承认自己有点头晕眼花了:“我、我什么酒量你不清楚?” 陆明霁认真想了想,回答:“还真不清楚。你以前有喝醉过吗?我好像没见过。” “那不就得了,说明我千杯不醉。” 夏熙说着话,举起酒杯往嘴边送,徐氏集团提供的酒水,品质自是好得没话说,入口醇香绵长,就是后劲儿有点猛,也有可能是她喝太多了。 陆明霁盯住她晕开薄红的面颊,顺手从桌上取了杯酒,学她靠在桌沿,一只手反撑在身后:“你这是心情好呢,还是心情不好呢。” 他看不明白了。 夏熙笑开,整张脸霎时如花朵绽放,尽态极妍:“我当然是心情好啦。跟徐氏的合同一签,拿到的设计费够我们博雅吃好几年了。” 陆明霁抿了一口酒:“嗯,你是博雅的大功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又喝了不少,陆明霁也觉得头有点晕,看她的眼神渐渐地不再清明,多了些痴醉。夏熙感觉到了,蹙眉回看他:“我说,你该不会真喜欢我吧。” 这一块除了他们两个没别人,夏熙喝得脑袋不清醒,不懂得委婉措辞,问得相当直接。 “咚”的一下,陆明霁犹如被人迎头敲了一棍子,整个人清醒了,想要否认,可他又觉得这是个机会。 也许现在不说,再也不会有这样合适的时机。 大概酒精真能壮胆,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有些话就在嘴边,仿佛一张开嘴就会跑出来。 夏熙微微睁大眼睛,正一脸玩味地盯着他,就像在玩恶作剧,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陆明霁张口说了个“我”字,突然有人插话:“陆总,夏工,你们怎么躲在这儿,叫我好找!其他人都敬过酒了,我也敬一个。” 夏熙不讲道义地把陆明霁推了出去,低声说道:“这位好老板,全靠你了。”她对前来敬酒的人笑一笑,扯了个借口,“你跟陆总聊,我去下洗手间。” 陆明霁望着她深一脚浅一脚逃跑的样子,无奈一笑,转头跟来人碰了一下杯子,咽下去的酒莫名多了一点苦涩的味道。 夏熙没去洗手间,她端着没喝完的半杯酒去阳台醒酒,忘了带披肩出来,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刚接触到皮肤就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环抱着双臂搓了搓,酒杯不小心倾斜,洒了几滴酒出来。 白色的裙摆霎时多了几块红色污渍,夏熙有些懊恼,把酒杯放到阳台石栏杆上,拎起裙摆低头查看,红酒渍最难处理了,这条礼服超贵。 蓦地,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裹住她,驱走了寒凉。 “你这么快就解决掉那个人了?”夏熙拽住西装的衣襟,侧过脸来,神色一愣,眼前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陆明霁,而是徐衍风。 徐衍风脸色很不好,说话语气也很冲,活像个来讨债的:“你以为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