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吾儿

周盛退到了路边的一堵墙的旁边，后背紧贴着那一堵墙，避免自己后方死角遭到鸟群的攻击。周盛平日为了自卫，没少花时间练习怎么用刀，那把匕首也是时常被他磨砺保持其锋利的程度。只见周盛手腕翻飞，大臂一挥，随着几道寒光闪过，又有三只鸟被周盛割破了喉咙，跌落在地，不断地颤抖着。温热的血染红了深秋冰冷的大地。 看着鸟儿连续死于自己的刀下，周盛感受到了杀戮的快感，神色也变得疯狂起来，开始放肆地大笑着说：“你们继续来啊！怎么不来了？！你们的同伴就在地上等着你们来陪它们呢。它们在那里一边吐着血一边低声唔咽着，好可怜噢。你们几只躺在地上的先别死啊，多看几只你们的同胞吃了刀子来陪你们之后再死吧。这样会比较热闹一点，没那么寂寞嘛。哈哈哈！！！” 一道黄光闪过！ 是赤羽！ 赤羽无法再容忍猎鸟男对同胞的杀戮，在这种生死时刻选择了挺身而出，身先士卒冲了过去。 周盛似乎认出了赤羽，显得有点错愕，但手上的速度完全没有停下，奋力地向着赤羽挥出了那柄锋利的匕首。 就在刀刃即将砍到赤羽的一瞬间，赤羽双翅猛然张开风，用尽了全力反向挥动翅膀，硬生生地刹住了前冲的势头。闪着寒光的刀尖就在它的胸前划过。随后，赤羽再度挥翅冲向了周盛的手。周盛挥刀用力过猛，一时收不回来，被赤羽锐利的双爪死死地抓住了周盛的拇指，扎出了血来。 周盛此前擒住赤羽靠的是潜伏在暗处的偷袭（参见走狗）。他并没有预料到赤羽的动作竟能如此敏捷，完全着了赤羽的道。周盛的拇指吃疼，很快就要脱力握不住刀了，他赶紧用自己的左手去抓赤羽，想要把它扯开。 赤羽似乎完全对周盛左手的攻击不为所动，依旧奋力地抓紧双爪，还用其坚硬的喙部去啄周盛的拇指。周盛的右拇指瞬间变得皮开肉裂起来。就在周盛的左掌即将拍下之时，又是一道黄光闪过！ 一直伺机而动身形健壮的白斑急冲而至，双爪死死地抓住了周盛左手的小拇指，把周盛的左手拉向了一侧。尖锐的爪子直刺入肉，直到碰到周盛的指骨才停下，再加上白斑的猛烈冲击把小拇指拗向了反关节的角度，让周盛痛苦不堪，左掌下拍的力度被完全卸掉，整个人都被白斑拉得踉跄了一下。 这下周盛可彻底看清楚了，真的是那天晚上被他亲手装进网兜的那两只黄莺！这宛如命运一般的安排，让身经百战的周盛都不免慌了神。 就在这时，更多的鸟带着怒火冲了过来，跟着又啄又抓地攻击着周盛握刀的右手。在五六只鸟的围攻之下，周盛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右手脱力松开了匕首的握把。 匕首才刚刚掉落在地，一只体型较大的白鹭直接用双爪抓起了匕首就飞远了，不再给周盛任何捡起武器的机会。没有了武器的威胁，愤怒的鸟群再度一拥而上，尽情地向着周盛倾泻它们的复仇之火。 周盛被鸟群的巨大冲击力撞倒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尽量抱着头保护自己。在鸟群的群攻之下，周盛的假发和假胡子被啄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的脸上，手上，肩背被撕开划破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 即便如此，鸟群的进攻还是没有停下来。皮肉之伤，又怎可抵消在那天晚上陨落的万千生灵？怎可弥补丧亲失友之痛？ 一旁的周泉看到儿子的惨状，强撑着腿上的伤痛，抄起一根路边的木条，冲过来驱赶鸟群，想要保护周盛。年迈体弱的他根本对鸟群造不成太大的威胁，被只鸟儿一下子就撞倒在地。周泉心急如焚，但根本对这种来自大自然的愤怒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盖过了嘈杂的鸟鸣。远处的路口出现了两辆警车响着警笛，闪着警灯向着这边疾驰而来。车祸发生之后，很快有人打电话呼叫了警察和救护车。 庞大的警车，刺耳的警笛和耀眼的警灯让鸟群们本能地感到了害怕。仇人已经身受重伤，大仇已报，鸟群也就不再纠缠周盛，重新飞回到了碧空之上。 周盛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但还是可以听到警笛声。他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自己受了重伤，但是如果被救护车带走，被确定身份的话，就会直接落入警察的手里。等候他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和漫长的牢狱之灾。父亲的一切都已经交给了赤麟，自己明天凌晨就能在赤麟的安排下去偷渡去泰国开始新的人生了。万一错过了这次机会，周盛可不认为赤麟会是那种愿意退还费用的大善人。到时，父亲付出的一切就打了水漂了。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栽在这里！周盛还是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蹒跚地向着一处巷子走去。 周泉看到了周盛满脸是血依旧在努力逃离现场，马上就猜到了周盛的意图。周泉也努力地站了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迎着警车快步走去。 警车越来越近了，警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警灯的光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周泉受了伤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嘴里在低声嘟囔着：“我的儿……我的儿……” 警车更近了。 周泉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周盛。周盛里那个巷子口越来越近了。只要他能顺利地不被警察发现而逃进巷子里，应该就没有人再回去找他的麻烦了吧。 为人父母，把能做的都做了吧。 警车快要到跟前了。周泉突然迈出了一步走到了路上，向着警车招手。周泉的突然出现，让警车根本避让不及。即便警车司机立即踩下了刹车减慢了速度，警车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周泉。 周泉感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拖着他的身体飞向了路边。他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周泉心里想道：“腿骨这是断了吗？也好，伤得重一点，警察就没功夫去管周盛了。希望，自己不会就这么死掉吧……” 周泉摔倒在了路面上，腿脚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额头也被磕破了，眼角流下血来。周泉整个人躺在路上，几乎不能动弹。他微微一笑，至少警车是暂时被自己堵着，开不过去了。 渐渐的，周泉觉得嘈杂的鸟鸣，刺耳的警笛，拥扰的人群的杂音好像都变弱了。几个警察焦急地围过来察看周泉的伤势，周泉顺势紧紧地拉住了其中一位警官的手，双眼死盯着警官，嘴里连连嘟囔着：“我的儿……我的儿……” 很快，周泉觉得自己舌头开始变得不太利索了，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重。终于，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周泉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在失去自己的意识之前，原本一直盯着警官的双眼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周泉，终于忍不住向着自己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的是，额角流下的血模糊了周泉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之前，周泉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要是……能再看一眼……盛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