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揭开的瓦片下漏进去的月光和星光，朦朦胧胧的照着朱季川上仰的脸庞。</p>
少年郎面色苍白，眼神柔和而专注地看着自己，仿佛看着天边的月。</p>
于是小七妹也鬼使神差地抬头，在屋顶上看了看天边的满月。</p>
嗯，漂亮。</p>
像个非常值钱的大银盘。</p>
但她好像懵懵懂懂的知道了点什么。</p>
于是她顺着大梁溜了进去，将背在背后的烧鸡和酒壶递给朱季川。</p>
“糟糕，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谁困在哪个地方的哪间屋子里。”</p>
她说的十分诚恳，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p>
“我原先是想着好好的活我能活的每一天，到哪天实在是不能活了就算了。”</p>
朱季川将酒壶接在手里：“那如今呢？”</p>
小七妹大咧咧地坐在他身边的地上：“如今我有好多想做的事。”</p>
“我想把三七观搬到京都来，开山立派就从京都开始吧。”</p>
“娥姐说青鸾姐姐以后会很难的，她准备好了当泼妇，我就准备当打手了，呵呵，说错了，还是要以理服人……”</p>
她揉了揉自己的拳头，说得眉飞色舞。</p>
朱季川看得目不转睛。</p>
“还有，赵小六给我封了个真的河道走马承受，我就带着大家伙四处看看，万一还有其他的邓县丞和邓婆婆，我就过一过钦差大臣的瘾，这些可都是积功德的事。”</p>
“等崔姐姐好了，还得把她们送到桐陵，帮她们把她家建起来……”</p>
“再带着三平和阿梅去找一找神医，三平说搞不好阿梅的脑子里是有个什么东西，把那个东西剖出来也许她就好了……”</p>
“但三平说他没剖过脑袋瓜子，得去找些有源法的大马猴先练练手，那不还得我帮着配麻沸散么？”</p>
“等走累了，就和三平大武一起好好学学道法，总不能吊儿郎当的丢三七观的脸吧……”</p>
她转头看着朱季川：“总之，我要做的这些，都没把你算在内的。”</p>
朱季川这才移开视线，他低着头，手指将酒壶捏得紧紧的。</p>
“你想跟我说什么？”</p>
他的声音低低的。</p>
“呃，我没把你算在我以后的生活里，你也别把我算在你以后的生活里。”小七妹说得干脆。</p>
“那你的大事都了了吗？”朱季川还是没抬头。</p>
小七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在十六楼说的话，本来是决定撒个小谎的，但谎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p>
“嗯，应该算是了了。”小七妹说，“可我说的任你处置只怕是得按照我的标准来了。”</p>
“比如说替你做些很困难的事，或者替你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等等这些，”她坚定且无赖地说，“至于当什么通房、嫁什么人这些，你要敢提我就敢赖账。”</p>
朱季川低着头轻笑了一声：“小无赖。”</p>
他这才拨开酒葫芦的塞子，仰头灌了口酒。</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