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王凤霞躺在地上,满地是血,她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肠子都流了出来,头被砸的都变形了,一个眼球爆出来挂在眼眶上。张梅满身是血,正对我笑。 我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 我想说话,但我发现我嘴里很苦,舌头都粘在天花板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小五对钢弹说道:“把博文带出去。” 钢弹搀扶着我走了出去,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拖着我更贴切,因为我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劲。 走出厂房门,我坐在水泥台阶上,哆哆嗦嗦的说道:“水……我要喝水……。” 钢弹点了点头,跑到刚刚我们坐的那办公室,拿了一瓶水递给我。 我手抖的像得了帕金森,接过水我怎么也拧不开盖子,钢弹看见这一幕,帮我拧开了盖子。 我大口大口的喝水,直到一瓶矿泉水喝完后,我感觉我身上有了点力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钢弹跑进厂房,不一会,小五和张梅走了出来,张梅是钢弹抓出来的,他一手死死的捏着张梅的脖颈,一手抓着张梅的手臂。 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凤凤凤……霞是谁……谁谁……弄成那……那那……样的。” 小五看了一眼张梅,说道:“你自己说。” 张梅说道:“老板,王凤霞是我弄死的,她指定出去会胡说八道,弄死她最保险。” 我觉得我的天塌了,我第一反应是给我师父打电话,当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后,我又觉得应该先给马叔打个电话。 当我按手机键时,发现我的手指头不听使唤了,怎么也打不开通讯录。 我将手机递给小五道:“给给给……我马……马马叔打电话。” 小五接过手机,帮我拨通了马叔的电话。 我:“马……马叔,出……大……大事了。” 马玉军问道:“怎么了。” 我说道:“张……张梅……张梅……” 马玉军问道:“张梅怎么了?” 小五将我的电话拿了过去,将发生的事告诉了马玉军。 小五将手机递给我,我听见马玉军说道:“博文,你不要怕,天塌下来有我撑着呢,你现在先待在狗场,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后,我们四人都不再说话,耳边尽是狗叫声。 我怎么也想不到张梅会弄死王凤霞,我只是想吓吓王凤霞,根本就没有要弄死她的意思,这可咋办,我要进监狱了,说不定我会被枪毙,我的师父怎么办,我的爸妈怎么办,我的奶奶怎么办……,啊……我为什么要把王凤霞弄到这狗场来,不就十万块钱嘛,我不要了不就没事了嘛,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小五说道:“走吧,去小办公室等你马叔。” 回到办公室,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张梅突然说道:“老板,你不要怕,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我没有说话,小五说道:“事情还不是那么糟糕。” 过了不知多久,天已经全黑了,马玉军走了进来。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马玉军说道。 小五先说了起来,当小五说完后,张梅开始说。 通过张梅和小五叙述,我清楚了张梅是怎么杀的王凤霞了。 这要从张梅离开办公室说起,张梅走出办公室前,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王凤霞,因为她觉得如果放走王凤霞,假如王凤霞在外面胡说八道,那我指定不会放过她张梅的,她走出办公室后,在外面找了一圈,从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铁钩子,这铁钩子是用来钩肉喂狗的,张梅拿着那铁钩子走进厂房。 进门后她看见王凤霞正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五看见张梅后问道:“你进来干啥。” 张梅将铁钩子藏在身后,说道:“我老板让我来看看王凤霞” 小五放松了警惕。 张梅走到王凤霞身边,突然拿出铁钩子一下就扎进了王凤霞的肚子上,一扎一扯、再一扎一扯,好几下后,王凤霞的肚子彻底被钩子剖开了,肠子流了出来,小五看见这一幕,忙上去阻挡时,张梅冷冷地对小五道:“你觉得事已至此,能让王凤霞活着离开这里吗?” 小五犹豫了,此时的王凤霞还没有死,正在挣扎。 张梅看了一圈,在一个狗笼子旁边看见了一块石头,她跑过去捡起那块石头,跑过来狠狠地砸王凤霞的头,一下一下……,砸的王凤霞的头凹了下去,眼球爆了出来,张梅放声大笑,饶是小五那么凶残的人,这笑声也让他的腿肚子有点抽抽,他觉得此时的张梅彻底疯了,于是跑到办公室来找我。 马玉军听完了小五和张梅的叙述,点了点头,对我说道:“不要担心,这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就当啥事情都没发生,该做啥就做啥。” 我点了点头。 马玉军对小五道:“去把那尸体收拾干净去。” 小五走了出去。 马玉军接着对我和钢弹说道:“你俩去大门旁的那间办公室坐一会,我跟这张梅聊一会。” 我和钢弹正要往外走时,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惊得我差点跳起来,我接通手机,赵同的声音传来。 赵同:“兄弟,那臭婊子没回家,我安排人在她们村子蹲点呢,只要那臭婊子出现,准把她逮了。” 我深呼吸了几口,说道:“赵同哥哥,我这边出事了。” 赵同问道:“出啥事了?” 我回道:‘我们弄死了那……花花的堂姐。’ 赵同笑道:“可以啊,你小子挺牛逼的啊。” 我的手机被马玉军拿走了,他对赵同说道:“兄弟,我是马玉军,花花的家属知道你们找花花吗?” 赵同道:“不知道,我们讲江湖道义,祸不及家人嘛。” 马玉军说道:“那就好,不然又要伤及无辜呢,你们那边麻烦下大力气找花花,我这边发动我所有的关系找,务必要找到花花,不然这女人会坏事。” 赵同道:“明白,马哥。” 挂断电话后,马玉军将手机还给我道:“去外面吧,等我跟张梅聊完天后,今晚你们就离开这里去川蜀。” 我点了点头。 正当我要转身走时,马玉军突然说道:“博文,这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糟,不要担心,就是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嘛,剩下的事由我处理,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明天该做啥就做啥。” 我点了点头。 回到大门口的那办公室,老钱给我递了一杯茶说道:“兄弟,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事要漏了,我帮你去蹲监狱,我老钱就是贱命一条,你就当啥都没发生。”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老钱说道:“你就在这坐一会,你岁数太小了,发生这种事你心里可能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但你要明白,有些事经历了,你就成长了。” 我点了点头。 老钱走了出去。 我看着旁边一脸坦然的钢弹,问道:“钢弹,你不怕吗?” 钢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这有啥好怕的嘛,杀就杀了嘛,我们师门当年杀的人很多的。” 我问道:“你杀过人吗?” 钢弹说道:“杀过。”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我心里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慢慢的觉得其实王凤霞死了不是那么糟糕的事,博舟不也弄死了那个女的嘛,或许马叔弄死的人更多,他们不也照样活的好好的嘛,我不该纠结在这事上,既然发生了,就要勇敢面对,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花花,因为现在只有她知道我们弄走了王凤霞,如果花花不死,那我永远睡不安稳。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马玉军跟张梅走了进来。 马玉军说道:“你们三个现在就回川蜀去,去了一切听你张哥的安排。”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马叔,我们怎么回啊?” 马玉军说道:“你张哥的媳妇在门口呢,她带你们回去。” 我点了点头。 走出狗场大门,我看见了嫂子的那辆奔驰车停在路边。 我们三人坐了上去,我坐在了副驾驶上。 嫂子对我笑了笑,说道:“亮子,没事哦,你张哥已经知道了你发生的事,估计天亮前就能找到那叫花花的女的。” 我说道:“谢谢嫂子,也谢谢张哥。” 嫂子笑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啊,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我点了点头。 汽车缓缓上路了,车里的我们都没有说话,汽车音响中传来红楼梦主题曲《葬花吟》,那宛转悠扬又哀伤的旋律让我不觉间流下了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一路上嫂子不带休息的一直开车,就在凌晨五点时,她的电话响了。接通电话我听见张哥的声音。 张哥:“那个花花找到了,你告诉亮子,让他不要担心,一切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 挂断电话后,嫂子问道:“你听见刚才你张哥说的话了吗?” 我点头道:“听到了。” 嫂子道:“行,这事情算是翻篇了,你回去了好好在川蜀散散心。” 我点了点头。不觉间心情豁然开朗,感觉眼前的路都变清晰了。 我看着一脸疲惫的嫂子说道:“嫂子,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一会。” 嫂子问道:“你会开车吗?” 我说道:“会,我在驾校练了很长时间,只不过我岁数太小,考不了驾照。” 嫂子道:“行,那你来开,这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交警。” 停车后,我坐在驾驶位上,嫂子准备上副驾驶座时,我说道:“嫂子,这前面不安全,你坐后面吧,让钢弹坐前面。” 钢弹打开车门下车时,张梅说道:“我坐前面,我要跟我老板坐一起。” 最后张梅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我对张梅问道:“张梅姐姐,你会开车吗?” 张梅摇头道:“不会。” 我说道:“等回川蜀了你考个驾照吧。” 张梅点头道:“好,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身后的钢弹说道:“我也要去学个驾照,以后我给你当司机。” 我说道:“行,你俩一起去学,等学出来了我给你俩一人买一辆车,不过只能买个捷达,我可买不起这种大奔。” 众人都笑了。笑声感染了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梅从兜里拿出一张叠的很整齐的纸递给我道:“老板,这是我家的地址,以后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爸爸,再怎么说他也把我拉扯长大了。” 我说道:“你不会死的。” 张梅笑着说道:“以防万一嘛,你要答应我啊,一定要照顾一下我爸爸,逢年过节送点米面油之类的就行。” 我接过了那张纸,说道:“放心吧张梅姐姐,只要我活着,你爸爸就是我爸爸。” 张梅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老板。” 我说道:“不要说这些话,我们是一家人。” 张梅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县城,我们大家上厕所时,我在厕所打开了张梅给我的纸条,正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姓名,反面长长的写了一段话。 “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世间。请不要靠近我的尸体,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触摸你。 我离开这世间的第一天。恨我的人,翩翩起舞,爱我的人,或许会泪流满面。 第二天,我的尸体埋在地下深处。恨我的人,看着我的坟墓,一脸笑意,爱我的人,站在坟前只剩感伤。 一年后,我的尸骨已经腐烂,我的坟堆雨打风吹。恨我的人,偶尔在茶余饭后提到我时,仍然一脸恼怒,爱我的人,夜深人静时,还会想起我的样子。 十年后,我没有了尸体,只剩一些残骨。恨我的人,只隐约记得我的名字,已经忘了我的面目,爱我人,想起我时,有短暂的沉默,生活把一切都渐渐模糊。 几十年后,我的坟堆雨打风吹去,只剩一片荒芜。恨我的人,把我遗忘,爱我的人,也逐渐将我遗忘。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彻底变成了虚无。我奋斗一生,带不走一草一木。我一生执着,带不走一分虚荣爱慕。 今生,无论贵贱贫富,总有一天都要走到这最后一步。到了后世,霍然回首,我的这一生,形同虚度。我想痛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忏悔,却已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