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海一伙人瞪大眼睛,嘴巴微张,愣是半个字吐不出来。他们心里清楚,杨光和李政三那一套对话是地道的乡音,可偏偏他们一句也没听懂。 李哲也凑了热闹,加入了这沉默的大多数。 好在,杨光没聊几句就站起身,继续为李政三做细致检查。似乎是早有预料杨光与其他医生的不合拍,李家这回只留下宋海翔和汤松两位专家。 对此,杨光倒是乐得自在。他并非反感西医,只是那些治不好人还满嘴跑火车的专家实在惹人厌。 “老爷子的病已经好转大半,稍后我会开一副调理的药,喝上几服就差不多了。”这一次,杨光没再用方言,因为他的话不仅仅是说给李政三听,更是说给李家众人。 自然,说李政三完全没事,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年岁已高。 “一群……”得知药方后,李政三恍然大悟,自己的病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御医们不敢下药罢了。他想骂两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能理解御医们的顾虑。治不好是能力问题,若开了巴豆还没效果,就成了有意为之,以李家后人的脾性,即便不索赔命,那医生下半辈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对了,小伙子,跟大家说说我这病是怎么回事?”李政三很快转了话题。 宋海翔等人来了兴致,洗耳恭听。 “这病纯粹是老爷子自己吃出来的!”杨光的话让人惊讶。 “呵呵。”李政三微笑不语,只是点头。他知道自己的习惯不好,但几十年的习惯哪是说改就改的。不过经过这事,再想狼吞虎咽恐怕也难了。 “吃得太爽,难免伤胃;喝得太欢,就会醉酒。老爷子往后得改改老习惯了。” “是啊,终究还是老了。”李政三轻轻点头。若在从前,他定会多说几句,但大病初愈,说了几句就感到力不从心。但他又不愿去休息,毕竟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老爷子的病因是伤食导致胃肠功能紊乱,胃气不和,所以抗拒食物,根源在于胃气之母出了问题。”杨光知道在场多不谙中医,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 汤松闻言眼前一亮:“妙哉!胃属土,心属火,火生土,心火即为胃土之母,心又主宰思想,病人若自觉拒食,心火不生胃土,胃土失去生机,自然不能消化食物。” 这番解释,或许只有杨光能听懂,李家人却听得一头雾水。 李政三此刻对汤松不太感冒。他不相信连杨光这个年轻人都能看出的病,汤松却看不出。他能理解汤松的行为,但难以接受,毕竟自己这次险些一命呜呼。 不过,李政三这次错怪了汤松,汤松确实识得病症,只是想不到该开什么方,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像巴豆这样有毒的草药不会出现在药方里。 又一番讨论后,几人共进午餐。尽管杨光之前在京城大学已用过餐,但还是礼貌性地吃了几口。饭后,李政三脸色凝重,领着李哲和杨光进了书房。 “那年大约是1944年,我跟你现在差不多大,除了我,家里还有大哥,新婚不久,家里有个可爱的小侄子,李杰邦,当然,还有母亲和大嫂,一家子生活得很艰辛。”李政三没说话,倒是李哲坐下后,慢慢回忆起来。 杨光立刻明白了,虽说师父让他别去李家,但以李家的能量,怎会不知师父的存在。李家通过李杰邦的名字和年龄等因素,猜测师父是他们李家人。 “有一天,一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突然回家了。”说到这里,李哲望向李政三,显然他口中的父亲就是李政三,“那时父亲身穿军装,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当上了旅长。” “我和大哥知道父亲是专打日本鬼子的,就吵着要参军。父亲不太愿意,毕竟他若和我们离开,家里只剩下母亲、大嫂和侄子三个妇幼,乱世之中难以生存。倒是母亲,了解我们的想法,亲眼见识了鬼子的暴行,非常支持我们的决定。” “我们父子三人约定,等彻底赶走鬼子,就回乡过日子。后来的历史你也知道,日本鬼子虽然被赶走了,但战事并未停歇。全国解放后,我们回家,才发现母亲已故,大嫂和侄子下落不明,大哥找了一整年,也没能找到。” “再到后来,抗美援朝,几年后,大哥牺牲在战场上。但寻找大嫂和侄子的事,李家从未放弃。” 李政三这时开口:“小伙子,我问你,你师父李杰邦,是不是我的孙子?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诊断时你悄悄拔了我的一根头发!” 杨光苦笑,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原来早被当事人察觉。“我已经安排做了dna检测,可能得等到明天才有结果。” 被当场抓住,杨光想否认也难。 “我还有一问,为何不让你师父亲自来!”李政三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