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带了点自我推销的味儿吧。”云莉笑言道。今日这一病例,确实在她心中为中医勾勒出一抹浓厚的兴趣,尽管如杨光所言,她的目的仅在于窥探中医诊疗背后的思路,而非真正踏上学习中医之路。“说来也是,我这自我推销的嫌疑可不小。”杨光坦然承认。《余氏医案》问世以来,销量平平,时下学习中医者本就寥寥,那些少数的中医学子在选书时,往往倾向于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或是出自名医之手的作品。譬如黎泽韶,其着作《黎泽韶养生论》便颇受欢迎。 若论购书最积极者,非唐芸雅莫属,一次便豪掷千金购入,仿效杨光先前的策略,将这些书籍分赠给下级经销商,再由他们转交给那些名声在外的中医大师。 众人一见书页上的作者署名,赫然是杨光的大名,不由哄笑一片。杨光所言非虚,这笑声中并无恶意,众人纷纷打趣下班后定要买上一本,只是担忧书店是否备货充足。 “若大家真感兴趣,我让人给你们每位寄一套便是。”杨光提议道。 几位医生闻言更是欢呼雀跃,他们年轻时或许都有过学习中医的念头,但因种种缘由,最终还是选择了西医的道路。 “哎,黎神医,您在想什么呢?”众人嬉闹间,忽发现黎泽韶沉默不语已有多时。 “李杰邦,李杰邦……”黎泽韶自言自语,“这个名字为何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黎泽韶原以为杨光的师父会是四大中医高手之一,未曾料到竟是李杰邦。若在从前,他或许不会在意,但见识过杨光的医术后,哪里还敢轻视。 “其实,我师父近几个月在省城也算小有名气。或许黎神医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听说过他的名字吧。”杨光笑道。话音刚落,他又意识到普通人通常只知道李大夫,对其师父则鲜有耳闻。 “不,”黎泽韶摇头,“似乎很多年前我就听过这个名字。” 苦思冥想许久,仍旧一无所获,黎泽韶终是放弃,不好意思地向众人点头致歉。 餐毕,几位主任医师自是返回岗位继续工作,杨光与黎泽韶也决定回医院,先查看病人状况再作打算。 或许是因为方才人多不便询问,待到只剩二人时,黎泽韶再次开口:“杨大夫,你说你师父是近几个月才渐有名气,那在此之前他应该不在洪都吧?” 黎泽韶此问自有其因。名中医屈指可数,全国范围内或许稍多,但在西江省,能入他法眼的,两只手足以数清。在黎泽韶眼中,西江之内,除姜远志能与他比肩,其余皆不足挂齿。也正因此,他才会坦然接受“神医”这一称号。 若李杰邦早前便在洪都,以其医术,理应早已声名鹊起。 更关键的是,徒弟已如此出色,那这位师父,在医术上超越自己自是不在话下。 “确实不在,几个月前师父还在乡下。”杨光答道。 “是不是东岭省郁南市府前县高家岭乡余岭村那一片?”黎泽韶忽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杨光的肩膀。杨光一脸茫然,黎泽韶竟能如此精确地说出师父的住处,难道他是师父的亲人?可师父明明说过自己也是孤儿。 “是不是?是不是?”黎泽韶连连追问。 杨光终是点了点头。 “我早该想到的,看到你的药方就该想到!”黎泽韶兴奋得像个孩子般大呼小叫。 良久,黎泽韶才平静下来,道:“杨大夫,严格来说,我勉强算是你的师伯。” 杨光面露疑惑。师父明明说过,师祖只收了他一个徒弟。况且,既是师伯,何必在前加个“勉强算是”,这样一来,意味全然不同。 “也难怪你师父没提过我,”黎泽韶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回往昔。“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作为知青下放到余家村,在那里遇到了你师祖。一次病倒,正是你师祖救了我。也正因如此,我对中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师祖见状十分高兴,对我更是倾囊相授。” 至此,杨光才恍然大悟,黎泽韶并非无师自通,只是知者甚少。 黎泽韶坐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续道:“那时,你师父也在,只是我们都唤他小杰,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后来,师父拿出了《余氏内功心法》,并说作为一名中医,若不能修炼出气感,便不能成为真正的中医,至少在针灸上不会有成就。” 说到这里,黎泽韶叹了口气,“当年师父将功法悉心传授给我们,小杰很快学会,并得到师父确认,他已经修炼出了气感。而我,即便修炼了三个月,依旧一无所成。” “师父曾言,唯有修炼出气感者,方是他真正的弟子。至于未能修炼出来的,则不可自称为他的弟子。尽管如此,你师祖并未在其他方面苛责于我,医术上的求学他同样倾力教授。唯一不同的是,你师父能称他为师父,而我只能尊称他为余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