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常怀有一种偏见,认为年轻医者即便治愈再多顽疾,也仅是侥幸使然;而年长者若偶有难题未能攻克,便被视为智者难免一疏。然而,如今的局面却引人深思:若说杨光的成功纯属偶然,岂不是间接否认了李杰邦的非凡才能?毕竟,邀请李杰邦加入卫生厅医疗专家小组,乃是石南亲自拍板的决定。 姜远志深知石南见识过杨光的医术,却未因此给予特殊优待,反而对初至洪都的李杰邦大开绿灯,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尽管医疗专家小组的实权有限,却深受上层重视,全省不知多少名医渴望加入,而真正符合条件的不过二三十人。 石南与李杰邦之间并未私下交流,仅是例行公事地表达了欢迎之意。倒是于芳详细询问了李杰邦的来历,对方同样表示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老石,你怎么看?”杨光等人并不知晓,当他们离开省委大楼后,屋内还进行了一场对话。在没有外人的私密空间里,夫妇俩的交谈更为直接:“看不出端倪,但从相貌上看,李杰邦与那人确有几分相似,况且我也听说过那家人曾有亲人失踪的事。”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再说,李杰邦也年近六旬,按他所说,离家时不过四五岁,年龄上与那家人的描述相符。世间面貌相似者本就稀少,若说这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我难以信服。” “还有他的名字,绝非一般百姓所能取。” 于芳心中自有盘算。石南步步高升的背后,付出几何,唯有她这位妻子最为清楚。她深知石南胸怀大志,渴望更进一步,且以他的年纪,完全有可能实现。但到了这个层次,晋升并非仅凭能力,更重要的是获得广泛支持。石、李两家虽非亲厚,亦非交恶。若石家能助那家寻回多年失散的亲人,无疑将奠定深厚的合作基石。这一点,于芳明白,石南更是心知肚明。 因此,石南首次为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开了绿灯。在他看来,这并非真正的违规操作,毕竟杨光的实力有目共睹,作为师父,李杰邦即便不比杨光更强,也应相差无几。 石南也曾考虑让杨光进入医疗小组,但其年纪尚轻,且从政意愿过于强烈。“先让他在西江安顿下来,我找机会再去那家探探口风。”石南说。 于芳点头同意。那家非同小可,即便在军界,也被誉为“定海神针”,家族长辈在解放军最早的军衔制度中即为中将。若贸然行事,可能适得其反,若寻亲成功则两全其美,否则便是结下深仇。 况且,事隔多年,需先了解那家对失散孩子的态度。 杨光未曾料想师父有何不同凡响的背景,此刻他已抵达洪都市火车站,迎接父亲的到来。 源潭镇遭受洪水侵袭已逾一月,水位虽退,杨家湾仍有大半房屋浸泡水中。杨光得知,自家二楼虽已脱险,一楼仍深及头顶。 杨建国终是放心不下毕生心血,决定回家一探究竟,顺带抢救些财物。闻说二子杨光曾在洪水初发时回家,却一无所获,令他颇为不满。 “爸,妈!”杨光远远呼唤,心中激动不已。习惯了父母满头银丝的形象,如今二人显得如此年轻,让他倍感欣慰。 “哼!”杨建国有些不悦,王怜云则心疼地望着小儿子,自十六岁起便独自在县城生活。“你有何打算?”杨建国叹了口气。儿子仅以一分之差无缘大学,但他并不知晓,即便多得一分,以杨光的成绩,也难入理想学府。 杨光坦陈了自己的计划。 杨建国不置可否,他对此并不精通,而杨光清楚,高中学历虽能报考公务员,但晋升空间受限。不过,杨光并不介意,仕途上的晋升固然与学历相关,但能力更为关键。 “考不上就跟我去工地!”杨建国厉声道。 “考不上我也不搬砖!”杨光回应,“我要跟师父学医!” “这主意不错。”王怜云面露喜色。杨光只告知父母来洪都是为了追随师父,至于救于芳等事,则未提及,因为他明白,即便说出,父母也不会相信。 杨建国沉吟片刻,不再言语。小儿子与大儿子性格迥异,大儿子听话,小儿子则从小就想法多多。 孩子长大了,难以管束。况且,他不愿两个儿子将来都靠体力劳动谋生。小儿子才十八,无论从政还是行医,总比在工地搬砖更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