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芳此刻已被无尽的腹泻折磨得筋疲力尽,全身虚弱至极,仅能在秘书的搀扶下,勉力回应着宋海翔的询问。面对真正的医术高手,即便自身病痛缠身,于芳依然保持了应有的敬意。 宋海翔一听,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对于他来说,一位封疆大吏的夫人算不上什么显赫人物,就连那些权高位重的官员,在他眼中也并不稀奇,毕竟他的患者,几乎皆为国家栋梁。但考虑到病人虚弱的状态,他并未深究。 按照行规,医生通常不在病人面前讨论病情,以免影响病人情绪。 借此间隙,杨光才得以仔细观察病人。自宋海翔出现后,王尚兴似乎完全忽略了他。 人之常情,一边是国内声名显赫的医学权威,卫生部的御医,巨擘身旁的健康顾问;另一边则是初出茅庐的乡村青年,即便他偶然治愈了黄兴明的蛇毒,人们也难免怀疑那是否纯属侥幸,或是仅在某领域有所专长。正如季德胜,虽是治蛇毒的宗师,但在其他领域则平平无奇。 再者,从年龄上看,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医生自然比杨光这十几岁的少年更能赢得信任,后者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难以托付重任。 杨光首先查看了床头的监测仪,显示病人体温378c,据王尚兴早前所述,这种状况已持续一周有余。 杨光不仅精通中医,西医知识亦十分丰富,且水平远超多数主治医师。天赋,确是上天赋予的宝贵礼物,至少在医学领域,杨光一日的学习成果堪比他人一周。 杨光深知,长时间发热通常会导致人体津液亏损,如口干舌燥、面红耳赤,严重时甚至意识模糊。然而,他注意到眼前的病人并无此类津液耗损的迹象,且刚刚回答宋海翔时思路清晰。 杨光眉头微蹙,目前只能得出初步判断:病人并非大热大燥之症,反而体内潜藏寒气。只是其他医生已离开,不便继续观察。 尽管是黄兴明请他前来,但医院已请来宋海翔这样的权威,他不便再主动插手。有些医生忌讳两人同时治疗同一病人,杨光不确定宋海翔是否如此,故而选择暂避锋芒,除非对方束手无策! 病房门一闭,外间的会客室即刻变为了临时会诊场所。 宋海翔这才问道:“病人的排泄情况怎样?” “黄绿色稀水便,伴有大量泡沫及肠鸣,频率大约每天二十次左右。”王尚兴答道,这本应是于芳主治医师的工作,但自那次莫名其妙的腹部手术后,谁还敢担当此职? 宋海翔点头,自己的判断得到证实,继而说:“病人的肠道很可能遭受多重细菌感染,你们应该拍过片子了吧?” 西医的惯例,无论有无必要,先拍片、ct、x光,没有这些,再高明的医生也无从下手。宋海翔算是有医德的,提出拍片前还做了望、闻、问等基本步骤,许多医生如今一见病人,不做任何检查便让其做一堆检查。 哪怕是轻微的感冒,也会被要求做一系列不必要的检测,结果病人刚到医院,就被这些检查折腾得更虚弱。 王尚兴的助手早已备好资料,递给王尚兴,“宋老,这是我们之前的检查结果,请您过目!” 宋海翔接过,片刻后放下,“我的判断没错,从病人的症状,结合之前的手术未发现肠道异物,以及涂片的定量与定性分析,我们发现,本该在肠道内正常寄生的菌群数量骤减,而一些通常为过路菌的,如葡萄球菌、白色念珠菌和链球菌等数量异常增多,这是典型的肠道菌群失调症!” 王尚兴立时露出钦佩之情,不愧为御医,一眼便能确诊,要知道他们之前研讨数日才得出同样结论!此刻的王尚兴全然忘了杨光,实际上他对杨光也未曾重视,若非石南和黄兴明推荐,杨光根本无法踏进这病房半步! “我完全赞同宋老的结论!”王尚兴也曾行医,但转做行政后,医术早已荒废,倒是学会了溜须拍马,见缝插针地附和宋海翔,不论对错。 这样的高手绝不会出错。 杨光未发言,此时此地,他并无发言权,但他内心暗自佩服。从西医角度看,宋海翔的分析无懈可击。 或许因病人身份特殊,宋海翔态度和蔼,总之在杨光看来,宋海翔是一位合格的医生。 苏子献不满地瞥了王尚兴一眼,觉得下属太过不懂事,拍马屁难道不知要让领导先行? 严格来说,宋海翔的官阶不及他,但地位并非全由官阶决定,否则何来“宰相家人七品官”之说?宋海翔日常接触的皆为国之重臣,门生遍布,即便在卫生部,也有不少领导与他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