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先谈谈患者的状况？”杨光探询道。 石南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王尚杰身上。确实，尽管于芳是石南的妻子，但在医学问题上，身为省人民医院院长的王尚杰无疑更有发言权。 “患者在十日前入院，起初仅表现出轻微便秘的症状。然而，经过我们细致的检查与化验，却未发现导致便秘的具体原因。唯有在触诊时，能清晰感知患者腹部存在不明硬块。” “经过深入探讨，医院决定为患者实施肠镜检查，这一方案得到了专家团队及患者及其家属的一致赞同。谁料，手术后发现，除了一些干燥的粪便，患者的肠道内并无其他异常。” 杨光听得专注，即便他反应稍显迟缓，也能察觉到这位患者的非同寻常。一个看似简单的便秘，竟引出专家研讨，显然这不是普通百姓所能享有的待遇，更不会因便秘而轻易动手术。但他并未打断，石南生怕他因顾虑患者身份而退缩，实则是多虑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手术后，患者的便秘虽有所缓解，却转而遭受持续腹泻之苦，每日如厕不下二三十次，伴随持续低烧。省人民医院尝试了多种治疗方案，至今，无论是腹泻还是体温控制，均未见成效。” 杨光闻言，不禁咋舌。一日数十次的如厕，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沉重的负担，更何况这已持续一个多星期！患者能坚持至今，实属不易。 王尚兴亦感束手无策。他本想借此机会与石南建立联系，以期仕途更上一层楼。作为省人民医院院长，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可图，晋升至省卫生厅副厅长乃至厅长，甚至副省长，皆非遥不可及。但此事一出，他只求石南能宽宏大量，不将他彻底打入冷宫。 “那么，目前有确切诊断吗？”杨光追问。 “院内几位专家给出了结论，认为是肠道菌群失衡症。”王尚杰无奈道，他在医学技术上并不精通，更多精力放在行政管理上。 杨光听后，微微颔首。专家的判断不无道理，但普通的肠道菌群失衡不至于如此严重。腹泻自然难免，但每小时一次，且持续一周，加之腹胀排气，实属罕见。 “确诊后，专家们对症下药，如使用益生菌补充剂，但效果甚微。”王尚兴摇头。若是一人无法治愈，或可归咎于医术不足，但众多专家，甚至外请的权威，包括姜远志在内，都无法找到有效疗法，这就不同寻常了。 正因如此，王尚兴暂保住了职位。若非于芳的身份，石南不将其调离，省仁医院的上级部门也难以容忍他的无所作为。 “我要亲自查看患者！”杨光坚定地说。 李杰邦传授的中医四诊——望闻问切，他铭记于心。在他看来，他人所述病情仅作参考，真正的确诊还需自己心中有数。 “我们现在就出发？”黄兴明急切道。他知道石南为此事寝食难安，但西江遭遇洪灾，他不能一直留在省城。 杨光想了想，没有异议。他身无长物，仅有的五百元是前几天父母汇来的，无论去县城还是省城都能取出。 王尚兴提醒道：“现在走不了，恐怕得等到明天。” 杨光望向窗外，夜幕已降临，帐篷内不知何时点亮了蜡烛，这临时搭建的避难所尚未通电。即便接通电线也无济于事，源潭镇已多日断电，几个变电站被洪水淹没。 夜色中，无人敢冒险过桥前往桥头乡。况且，送他们来的飞机早已执行其他任务，不可能在此久候。 黄兴明再次注射了蛇毒血清，面色稍有好转，心中虽急，却也无可奈何。 石南也走出帐篷。西江省各级党政机构的负责人，包括他这位省级官员，都聚集于此，他不可能不见。他对众人撇下手头工作赶来此处颇为不满，但也明白这是官场常态。正如那些高层莅临西江，他也需放下工作全程陪同。 “在这里感觉如何？”石南不喜客套，见官员们不停扇风，或用树叶、树枝驱赶蚊虫，他问道。 十几名官员沉默不语，不解石南之意。 石南同样心烦意乱。他自认了解民情，但亲眼目睹那些两天未进食的乡亲，有人或许会说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政府不是每天发放一桶方便面吗？但当你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因饥饿而啼哭，那一桶方便面又怎能咽得下？ “我知道你们不舒服，我也是。我们都没吃晚饭呢。” 赵广翰有些听不下去，“石书记，不如我们先去镇上吃点东西吧。” 他以为石南是因为饥饿而显得面色不佳，便吩咐道：“陈书记，先给石书记准备些食物吧！” 陈子超对源潭镇领导的不周到也略感不满，难道要这么多领导在这里挨饿？就算源潭镇灾情严重，难道连供十几人食用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是我让他们不必准备的。”石南打断了赵广翰，“我们只是饿一顿，可你们知道吗，源潭镇的乡亲们，有人已经饿了两三天了。即便有食物，一天也只能分到一桶方便面！一桶方便面啊，我的书记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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