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白牵着大黑牛走进田里,脚下的泥水被牛蹄深深踩开,溅点水花。 她握紧犁把,用力压向地面,牛悠然迈开步子,犁尖划破松软的泥土,一道深深的犁沟在田里延展开来。 待田地都犁完后,她又换上滚耙。 滚耙轻松地在泥面上来回碾压,平整着翻动的泥土,水与土混合成了松软均匀的泥浆。 这样,是为了让秧苗更好地插入。 耙完最后一道田垄,陈宛白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农具,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算充裕。 隔壁苗田里,柳氏三人已经快将所有的秧苗拔完了。 “四丫,你先歇歇,我捆完这一把,就去插秧。”丁氏将秧苗拔出,根部还挂着湿漉漉地泥,她用手轻轻一抖,抖掉泥土,让根须分散开来。 田埂上的畚箕里已经堆满了成捆的秧苗,田埂边上也有不少,这些是就近抛秧的,就不用放进畚箕。 “好。”陈宛白也没有客气,确实累了,需要休息休息。 耕地虽是牛用力,但自己还需要控制犁铧的方向,也挺累的。 丁氏用稻草将手中的一捆秧苗捆好,而后扭头对着陈宛灵说道:“三丫,你负责抛秧,我去插秧。” 陈宛灵点点头,手下动作加快,凑齐了一捆,也捆好,放进了畚箕。 丁氏和陈宛灵从苗田出来,丁氏挑着一担秧苗,往远的两块地去了。陈宛灵双手吃力,提着一个畚箕,跟在了她的身后。 到了地里,两人手拿着秧苗,站在田埂上,熟练地将秧苗抛进水田里。 秧苗在空中划出弧线,落进泥水里,根部轻轻插入泥中。 抛秧看着简单,实则并不简单。 十分考验着经验,每一把秧苗都落在合适的位置,不偏不倚。 抛了半亩田,丁氏交代:“我插秧去,你在这里抛,抛完了就继续去提秧苗来。让四丫好好休息,你莫要喊她。” 这话,正好就给过来插秧的陈宛白听见。 心中叹了口气。 这就是为何,她越来越不喜柳氏了。 丁氏都会关心她,也会时常帮她做事。 柳氏不会。 柳氏就像是菟丝花。 对,菟丝花。 她只关心自己活得如何,并不在意别人。甚至那个人是她的亲闺女,也不在意。 就还,挺让陈宛白费解的。 最开始,她以为柳氏只是软弱,慢慢地,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软弱是不存在的,这只是她的保护色。 只能说,并不是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子女。 若不是亲耳听见,她也不敢信原主是柳氏的亲闺女。 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还是先这样过着吧。 “宛灵姐,你去歇会儿,我来抛秧。” 陈宛灵长时间缺乏营养,体力并不好,这会儿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 尤其是弯腰拔苗,更是累人。 “不用,我不用休息。”陈宛灵扶着腰,笑着摇头。 “行了,也没多少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来一起插秧。”陈宛白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陈宛灵手中的秧苗。 分秧、抛秧,全部完成之后,就是插秧了。 陈宛白和柳氏,一人一块田。都在赤脚踏进田里,脚下的泥水溅点水花。她们弯下腰,一束束地将秧苗插进泥里。 插秧这活,陈宛白每年都干,十分熟练,闭着眼都行。 手指捏住秧苗的根部,用力一按,秧苗便稳稳立在泥中,细小的根须扎进泥土中,屹立不倒。 柳氏插秧的动作虽然略显笨拙,但也干得十分起劲。 水面上荡起微微的涟漪,映着她们的身影,绿油油的秧苗渐渐布满了整片田野。 快到午时,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几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斜斜地洒在田野上。 陈宛白抬头望了望天空,估摸着该回去做饭了。她将手中最后一捆秧苗插入水田,直起身子,甩了甩沾满泥水的双手,转身走出了田埂。 腿肚子上一直有些痒痒的,踏上田埂,低头一看,是蚂蝗。 一只黑黝黝的蚂蝗正紧紧吸附在她的腿上。 眉头微皱,陈宛白俯身,一把抓住蚂蝗的滑腻身躯,毫不犹豫地将它扯了下来。 随手在田边捡起一块石头,手起石落,“啪”地一声,那蚂蝗顿时被砸得稀烂。陈宛白看了一眼自己被咬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我回去做饭了。”说完,朝着家里走去。 不到小半个时辰,陈宛白就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回到了田边。 篮子里装着四个砂锅,里面是她做的煲仔饭。时间有限,煲仔饭有些不大正宗,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吃饭了!”陈宛白大声呼喊。 田里的三人听见喊声,陆续从泥水里爬起来,往田埂边走。 “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陈宛灵伸长了脖子看着陈宛白手里的篮子。 “煲仔饭,快来尝尝。”陈宛白笑着,将砂锅一个个拿出来。 盖子一掀开,米饭上铺着油亮的腊肠和蔬菜,香气扑面而来。 “快来趁热吃。”她招呼大家在木桩上坐下来,把饭盆递给她们。 几人已经是又饿又累,此时也不客气,接过砂锅便开始大快朵颐。 泥水和汗水的劳累似乎被这一锅热气腾腾的饭菜驱散了不少。 陈宛灵吃得最欢,这是她第一次吃这种饭菜,大口扒饭,再咬一口腊肠。 满嘴流油。 吃过饭后,陈宛白站起身,将菜篮子递给了丁氏:“婶子,你把篮子带回去,再烧点热水来喝。” 她故意这么说的。 丁氏身子明显就不好,还干了这么久的活,得让她休息休息。 可直接说,她必定会拒绝。 是个实心眼。 丁氏以为陈宛白累了,不想走一趟,便没多想,接过篮子就回家去了。 脚步匆忙,想着快些回来,还有两亩地的秧没插呢。 这边陈宛白三人,只休息了片刻,就再次下田继续插秧。 下午,日头渐露,虽比不上夏日的毒辣,但田间的水微微暖和。 陈宛灵低着头,脚踩进泥水里,专心地一把一把抓着秧苗,将它们细心地插入泥土中。 忽然,她感到脚踝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