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宇带着那三个人走进包房的时候，我在大快朵颐。这家叫功德斋的素席馆在四九皇城是一家很有品位的馆子，就算是在帝都两套房的家庭，也得回去拿点钱撑撑胆才敢进来。李振宇在我的耳边轻语了几句，我这才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面前这三位可都是京城地下情报黑市的大人物，是那种轻易不出来见人的主。地下情报这事其实在国内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要是认真追溯起源头的话，恐怕都能追到明末清初时期。有些专门从事这个行当的家族，已经家传了好几代人，虽然也历经了国内的一系列运动，但是他们都神奇地活了下来，这种人物的能量自然更加不可小视。 来者是两男一女。根据李振宇的介绍，他们是代表三个大人物来和我谈买卖的，这一来还真弄得我有点受宠若惊。尽管我也是地下情报黑市的老熟客，而且也和杜先生这样的人有过接触，但和这种看不见的顶层打交道，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我让人给上了一壶顶级绿茶，然后就让李振宇去外面等着，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是不能让外人听到的。没想到的是，我们四个人光喝茶就喝了快二十分钟，且在此期间内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之间不时地相互张望。 很明显大家都不相信对方，今天之所以聚到一起也是因为有大买卖出现的缘故。看看时间也不短了，我终于决定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三位今天前来，不知道有何贵干？”我故意打着官腔说话，“这里的素席不错，我专门托人才订到了包房，要不我们边吃边说。” 说完，我就按铃让服务生又送进来三套青花瓷的餐具，接着又加了几道菜。因为是素席馆子的缘故，功德斋不卖酒，因而我就让服务生换了新茶。最后我举起茶杯道：“我是主人，也是这次游戏的庄家，请允许我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 其实刚才那顿茶已经把我给喝饱了，但是现在还得继续喝下去。就听那个中年女人说道：“谭老板太客气了，今天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谭老板要做局，而且是个大局，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我放下茶杯，夹了一口豆腐放进了嘴里，嚼了两下之后说道：“没错，这次我就是要点灯，而且是点天灯。” 点灯是地下情报黑市的行话，意思是要坐庄卖一批大情报。点天灯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意思是一人全包圆了，这个庄家我自己做，不和别人连庄。这点灯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灯要是点上了，那就等扛到底。比说你是卖情报的，在市面上放风说自己要点灯，那等于明着告诉大家你有很值钱的货物要出手，而且买家得按照你的报价来买货。遇到竞争对手的时候，只能从点灯一方指定的价钱往上喊。这样一来点灯的确实风光，但是风险也极大，如果最后买家发现你给的情报不值那个价钱，很可能就会杀人解气了。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点天灯是为了买情报，那风险就更大了。点天灯的庄家可以指定情报的类型和内容，但是首先你得先亮出你的身价来。要是你把天灯给点上了， 而大家也跟着你玩了这个局，最后你却拿不出钱来买情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不起，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要么留下钱要不就留下手或者眼珠。 听说我要点天灯，中年女子下意识地看了看另外两个男人，这才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点天灯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的结果是点天灯的那位把一只手留在了这里。”说着，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谭老板要点天灯，那能不能先给我们说一下，你要的是什么货色，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 我点了一根香烟吸了两口，慢吞吞地说道：“我要十一家最大的互联网公司的黑料证据，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价钱方面我以一千万欧元为底价，且上不封顶。不知道三位觉得，我要的这个货物是否值得开一次天灯局呢？” 三个人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由坐在左手边那个年纪稍显有点大的男人问我是哪十一家公司。我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三份文件夹递了过去，这三位接过去仔细地翻看了起来，很快他们的眉头都结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是不是很为难啊？如果真的为难的话，那三位请尽管说话。”我故意装成一副无所谓，同时又很不耐烦的样子。“如果三位觉得不好做的话，我可以去找冯家和沈家的人来帮我摆局。” 这句话算是直接刺激到了他们的关键点上。这三位代表的是三个势力庞大的传统家族，他们一直以来都把持了中国地下情报黑市的大笔交易。但是与此同时还有两家，也就是我嘴里所说的冯家和沈家，也在地下情报黑市上兴风作浪。冯家和沈家属于后起之秀，他们利用各自在政商两界的势力对先前的那三个传统家族形成了巨大挑战，属于典型的新贵族挑战老富豪。 而我正是利用他们之间的这种矛盾，在大玩特玩合纵连横。如果一方势力不愿意帮助你，那你就得用他的敌人来威逼他支持你。 那三位几乎同时起身，走到一边围成一圈低声商量了起来，期间我看到他们还拿出手机发了些信息。大约过了五分钟，三个人才重新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商量好了，这次的天灯局就由我们出面召集江湖同僚来捧场，时间地点也由我们安排。不过谭老板，这次的天灯局不仅会动用我们大批的人力资源，而且还会让我们处在很危险的境地，所以手续费要收你百分之四十。还有就是货色你要在现场查验清楚，一旦出了门发现有问题，那我们概不负责。” 我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笑着对他们伸出了手。三个人和我逐一握手，以示生意谈成。当最后一个人也就是三个人中唯一没有说话的那个男人和我握手时，就听他说道：“谭老板，请您记住，今天我们没有来这里，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们。而最重要的是，四九皇城根本就没有地下情报黑市这个玩意儿。”
